第1118章 变成了无赖


沈微慈沉默,细长的指尖埋在雪兔长长的绒毛中。
又用另一只手指去逗雪兔的脖子。
她安安静静的垂着眼,仿佛没有听见宋璋刚才那一声嗤笑。
宋璋翘起二郎腿靠在椅背上,又一把拽过沈微慈怀里的雪兔放到自己怀里来,淡淡的语气:"再在这里住一日,后日一早我送你回去。"
早一天晚一天的也没什么。
沈微慈对宋璋是有感激的。
总之是他救了自己。
她点点头,低声道:"那劳烦二堂兄了。"
只是怀里的雪兔被抱进了宋璋怀里,暖团子不在,忽然觉得怀里微凉。
她侧头看向宋璋揪着雪兔的后颈,提着在面前用手指戳它的圆脸,那雪兔便刨着爪子要去咬宋璋的手指。
沈微慈瞧着宋璋神色,眯着眼饶有趣味的逗弄。
他本是矜贵秀挺的面容,因着那一双冷酷的凤眼,又有些邪气和倨傲,看人时总是冷冰冰的扬着头,又时常配着剑,身后还插着短刀,更叫人不敢接近。
况且侯府里他与谁都不亲近,她瞧着他与大老爷也不怎么搭话,每回遇着他也是冷嘲热讽,像是难以接近的人。
她没想到他也有兴致逗弄兔子。
沈微慈的目光实在太好察觉了,宋璋的凤眸一转,便与沈微慈看来的目光对上。
沈微慈一怔,她本是看宋璋手里的雪兔,抽了空才看他一眼,竟叫他撞了正着,莫名的窘迫,心虚的偏过了头。
宋璋将雪兔揪着放到她的面前,挑着眉看她:"你试试,看它咬你么。"
沈微慈觉着这样有些幼稚,但看宋璋看来的神情,还是伸出手指,轻轻的碰了一下雪兔的鼻头。
只是它一直在蹬腿,应该是难受极了的。
沈微慈双手捧过去,细声道:"要不我抱着吧。"
宋璋瞧着面前伸过来的白指,手指一松,将雪兔放进了沈微慈的手里。
只是那雪兔许是刚才受了惊,这会儿一落到沈微慈手里得了自由,忽然就报仇似的一下跳起来咬向宋璋的手指。
宋璋猝不及防手指被咬住,甩了两下竟没摔掉,用了力才甩到了地上。
雪兔落到地上,接着一溜烟跑走了,宋璋的手指却流了血。
沈微慈看着那血冒出来,连忙叫旁边站着的谭嬷嬷去拿药来,又下意识的用手上的绣帕去替宋璋将伤口掩住。
宋璋只觉得一双柔的不像话的手指放在自己手上,怔了下抬头看向沈微慈。
只见她低头用手指隔着绣布按在他指尖伤口上,抬起头时又一愣,手上的暖香也走了。
他不悦的将手指伸到沈微慈面前问:"你就不帮我按着伤口"
宋璋的神情淡淡看着她,好似这般做也是顺理成章的。
沈微慈动了动手指,犹豫一下,还是低头替宋璋按着伤口。
他的伤口很深,大抵是很疼的。
谭嬷嬷很快将药拿来,沈微慈轻轻将绣帕拿开,便见着一条指甲盖长的血口,没想到雪兔不大,咬的口子却不小。
她叫谭婆子拿热帕来,耐心给宋璋擦了血迹,又将药膏抹伤口上,最后再用绢布替他缠上。
沈微慈的动作有条不絮,也没有见到血的惊慌,从容不迫的给宋璋包扎好,看的谭嬷嬷在旁边都有些佩服。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处置干净了。
这时候天色已沉,烛火已经点燃,宋璋一直瞧着沈微慈的模样,看着她垂着眼帘的如画眉目,以及她纤长的长睫。
许是因着她在病中,一头长发并未好好梳理,只是用银簪固定盘发,丝丝缕缕的落下了好些。
那只银簪是他第一回见她时就见着簪在她发上的,后头他也见过她发上簪过玉簪,但她簪的最久的却是这支已经很旧了的银簪。
银簪上的花色很简单,两根交缠的花枝,微微有些磨平了,花色都几乎看不清楚,他瞧不出她为什么这么喜欢这只簪子。
当手指包扎好,他看了看手指,又看向沈微慈:"陪我一起用饭吧。"
这里只有两人,也并不顾及旁人瞧见什么。
沈微慈抬眸看了眼宋璋,点点头。
用饭时两人坐在桌前都没说话,倒是宋璋时不时忍不住抬起眼皮看了沈微慈好几眼。
她吃的很秀气,慢条斯理的,时不时偏头咳一声,病容在烛色下依旧憔悴。
星星点点的昏黄落在她指尖,鼻尖,和一直低垂的眼睛上,宋璋忽然问她:"伯爵府不打算大办你们的亲事。"
"这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沈微慈捏着玉筷的手指一紧,又摇摇头:"没有。"
宋璋索性放下筷子,靠在椅上看她:"你真的愿意"
"去做妾"
沈微慈顿了下,抬头看向宋璋:我不会做妾。"
宋璋又深深看着沈微慈:"那你还喜欢他么"
沈微慈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知道自己算不上喜欢章元衡,但她能感受到章元衡对他的真心。
他那样温和的人,总是小心翼翼的看她靠近她,这样的守礼,又有家世清明的门第,且为人端方又有才干,是个君子。
但他却差点瞒着她,试图让她做妾。
她也明白她与张元衡大抵缘尽了。
她顿了下,却低声道:"喜欢。"
沈微慈这话是说给宋璋听的,她知道宋璋对自己有意,不过她不会为侧室,借着这事早点断了这一丝暧昧也好。
她再清楚不过,她与宋璋之间不会有结果。
宋璋听了这句,心里无端又冒出火来。
他冷淡的看着沈微慈的脸,试图在上面找一些别的情绪,可她一直这样温和,倒叫他又暗暗讽刺自己气什么。
她喜欢章元衡,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身边多的是女人。
可他的身体还是一下子站了起来,大步就往外头走。
廊下冷雪正甚,他一脚踏进雪里,随从撑伞过来,又被他一脚蹬开,面色阴冷的走出了院子。
他将刚才受伤的手指拿到眼前,看着上面细致包裹住的绢布,上头还有她身上淡淡的暖香,他冷笑一声,直接将绢布扯下来扔到了雪地里。
想要再用靴子踩在上头,抬在半空又顿了一下,直接跨了过去。
沈微慈怔怔看着面前空了的位置,又看向宋璋离去在大雪里的背影。
晚上临睡前,沈微慈泡了热浴喝了药,又靠在引枕上昏昏沉沉咳了好几声。
额头上又冒起了冷汗。
月灯坐在旁边给沈微慈擦汗,又担忧的低声道:"姑娘的这一场病,可能要病许久了。"
说着她又气的快哭:"落到那么冷的湖水里,又拖了这么久,要是真的落下了病根儿,我也见不得沈昭昭好过。"
沈微慈身上其实难受的厉害,身上明明是刚才沐浴后刚换的里衣,这会儿觉得后背又渗了汗。
她问:"那只雪兔找到没有"
月灯红着眼哽咽:"姑娘这时候还想着那兔子,刚才丫头捉去放笼子里了。"
沈微慈伸手替月灯擦了泪:"这也算不得什么,总有机会都还回来的。"
"这会儿睡吧。"
月灯这才抹着泪,嗯了一声,又给沈微慈后背上垫了帕子,又道:"姑娘晚上别觉得热就蹬被子,太医说了,还要多捂几天。"
"老这么咳,要多久才好。"
沈微慈侧着身让月灯忙碌,半阖眼有些昏昏欲睡。
月灯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今天二爷回来看起来还和和气气的,像是还笑了两回,怎么用饭时忽然就走了"
沈微慈将头埋在被子里,沙哑道:"他到底救了我,为了做了主。"
"你别多想就是了。"
月灯嗯了一声,重新将沈微慈的里衣拉下来,又将被子拉上去问:"姑娘今夜留几盏灯"
之前沈微慈本只留一盏灯的,后头夜里做噩梦就留两盏了。
沈微慈没有回头,有些疲惫低声道:"一盏吧。"
月灯又嗯了一声,起身放下床帐,这才往旁边的偏室去睡去。
整个屋子里都很暖,一天到晚都不停歇的炭火烧着,即便这炭火是没有烟的雪花碳,可花窗紧闭,屋子里弥漫着沉疴的药味,又两三天没有出去,沈微慈只觉得胸闷的厉害。
听着月灯去睡的声音,她又咳了一声坐起身,想过去开了窗户喘口气。
赤脚走在地毯上,她将窗户微微开了一条缝,一缕冷风灌进来,她却觉得胸口没那么闷了,这才又回床榻上去。
她脑海忽然又现出宋璋那夜里过来吻在她唇上的场景,还有今天宋璋直接走了的身形,她心里不知想什么,捏紧了被角。
心里不安的咚咚直跳,明知道不能再与宋璋有什么瓜葛,偏偏总能与他撞在一起。
她心烦意乱的想着,本是困的不行,却迟迟睡不着,偏偏又止不了咳,又开始冒冷汗。
反反复复的身子难受。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病过了。
又开始想,本来想要让老太太请伯爵府的来,让太医诊脉的,这会儿回去怕这法子行不通了。
她现在身子不行,太医诊脉估计也不会好。
听月灯说太医这回说她当真伤了身,影响怀身孕。
她再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眼眸半眯半睁,沈微慈吐出口热气,想让自己别想,不安的心思却叫她想的更多。
静谧的屋子里忽然有脚步声来,接着昏暗的床帐内透过一丝烛光,沈微慈一愣,警觉的一转身,就见到宋璋站在床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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