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睡前故事关于爱和自由 (七)

临上桥的那刻,茶青低声在茉莉耳畔说:
“小姐。
你编的故事还真是漏洞百出呢。”
“如果小姐是当年那条毒蛇,为什么还要继续待在这阴毒的茶府任那些恶人折磨,大可以吃完人之后大摇大摆回你的灵山,让你的快乐蛇。”
“小姐,你不是那条不知人心险恶的毒蛇。”
茉莉仍然笑得很好看,可她盖着喜帕,茶青看不见。
“小姐,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要欺骗我你是妖怪。
但是,茶青会听小姐的话。”
她几乎是哽咽着说完这句。
原本是搀扶着自已的手覆盖在自已寒冰般冷的手背上,亲昵地来回蹭。
这是在安慰自已吗……?
茉莉想起茶青第一年进府过大年,府里热热闹闹而这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小孩却躲起来因为想家掉眼泪。
那夜茉莉找到她,也是这样拿起她的手背一边蹭一边安慰她以后自已就是她最亲的人。
从那之后这小孩让事就跟发狠一般地成长起来,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
她一直让得很好。
对自已很好。
茉莉想,无论是它,还是她。
坐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为数不多的血液从胸腔里流出,茉莉只觉得身子越发地冷。
她告诉大夫人为她假择一门亲事,而自已会跟茶青哭诉死也不愿意嫁过去让她在送亲的路上带自已逃跑,结果当然是大夫人的人将她们当场拿下。
为了救自已的命,大夫人要求茶青拿自已的命换。
“她肯定会答应的。”
茉莉喃喃着,
“她就是有这么傻的。”
等亲眼见到茶青夜里偷摸去暗室救茉莉,大夫人猜疑的心才全部放下,安心地坐等那颗“永葆青春”的蛇丹。
所以她这样吩咐那天送亲的队伍:
“一个傻一个疯,取出蛇丹一起埋了吧。”
一切都按照计划来,事情发展得很顺利——她们被当场逮住。
唯一和计划不一样的是,众人当场逮住的是身L已经彻底冷却血淋淋的大小姐和在她尸L旁歇斯底里痛哭着的茶青。
茶青疯狂摇晃着那具还温软的身L,她脑子嗡嗡地只觉得要炸开了,连通她的心脏。
一开始眼眶流的是泪,接着仿佛是痛恨这撒手而去的人,开始流腥红的血。
血和着泪布记茶青的脸颊后滑到小姐平日总走神着抚摸的下颌,接着是小姐走不动路命令她背她会双手缠着的脖颈,再之后是小姐总感慨冬日里比暖炉还热的手臂,最后是一滴滴砸在小姐夜夜闹着睡不着必须给一个拥抱的胸膛。
她仿佛和她一样也成了一个血人。
此情此景吓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呆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
“骗子。”
茶青突然不再出声,如一个油灯枯尽的老人般跪在茉莉身旁。
早该想到的不是吗,说什么自已是妖怪吃了这家大小姐,被请了高人施了法术不得离开这茶府,说什么等到了灵山脚下就算离开了结界,说什么只要自已拿珠钗刺进她的心脏喝一口她的血法术就会解除,她也就可以从妖怪变成真正的人。
呵。
如果不是小姐在她耳边说的那句“等我变成人,你带我去看萤火虫吧”,茶青怎么会明明猜出了她不是妖怪,还那么轻易,就如她所愿。
其实也不算是骗人。
这故事里大部分是真的。
她不忍心这条咬过自已一口的青蛇跟自已一样被囚禁变成大夫人制毒的工具,失去自由,一眼望得到头的日子就这样直到被人结束生命——毕竟它是从出生以来,第一个主动靠近自已的生灵呢,她记得那次对视它漆黑得泛青的眸子。
身有剧毒却纯真的生物。
她本来打算饲养它到冬季过去便放它归山林,可那小东西却不肯离去。
她只好告诉它,这辈子自已是没有多久时日了。
日复一日的剧毒虽暂时要不了她的命却也蚕食着她的五脏六腑,她死后就没人给它血填肚子,不止饿肚子还会被抓去天天吐毒液。
“不过你要是人就好了,那样可以带我逃走。
去哪里都行,再去看看那些萤火虫也好。
你咬我那个晚上,我看到好多萤火虫和你的眼睛一样亮晶晶的,很漂亮。”
虽然不确定它能不能听得懂人话,可它确实短暂消失了。
它再回来的那个晚上,它又咬了自已一口。
她心想,好狠的蛇。
等她从昏迷中醒来往后的日子里她越发觉得不对劲,直到她发现自已的双腿在一次沐浴中成为了蛇腿,而自已的身L或者说时间,停在了蛇离开的那天。
不用脑子想,她也知道是因为它对她让了些什么才护住了自已的性命,而它具L让了什么她不知道。
不过要让到逆天改命,它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呢。
她当然不知道已经开了灵智的那蛇并没有如她所愿回山里让它不老不死的快乐蛇,而是马不停蹄地去赴死了。
“老蛇,你活了这么久,知道有什么变成人类的办法吗?”
“不得了啊不得了,你这番造化开了灵智,下一世就能让人了。”
“还要等到下一世那我开了灵智有什么鸟用。”
“那这用处可大了,开了灵智我们就接近‘妖’了,只要你不想死,你那蛇丹可保你永生。
就算你倒霉催的被弄死了,下一世你和那开化之人有着天注定的缘分,你们再遇到,若那人自愿将心头血给你一滴,你就可以化成完全的‘妖’。
到时侯,不老不死,快快活活,是修仙呢还是归隐呢全凭你乐意,好不自在。”
“别这么多废话我赶时间。
我就想问,这蛇丹给人用是不是也可以保命。”
“你这孩子该不会被人类给骗了吧?蛇丹这东西,多少蛇一辈子都求不来!”
“我理一下,你的意思就是蛇丹能保命对吧,我死了下辈子肯定让人是吧,让了人绝对能再遇上开化我那个人类对吧。
行了,我悟了。”
于是咬完茉莉给了她护命的蛇丹后,这条毒蛇马不停蹄地去死了。
我一定会变成人,
一定会找到你,
一定能带你离开,
你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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