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的生平:行到山前必塌房

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这天地之间存在一个小国,位居北海之上。
名叫北晨国。
这个小国国家安定,国主贤明圣德,百姓安居乐业,日子红红火火。
国主有一挚爱之宝,恨不得日日看顾在侧。
那便是他的掌上明珠,唯一的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自出生起,便被众人捧在手心。更有奇人异士断言,此子将来必历经磨难。
可是公主殿下是金枝玉叶,千金之躯。更是国主的眼珠子,国主听后很生气,命人将那些人通通都赶了出去。
因为王后在生下公主不久之后便因病而逝,国主顾念稚子年幼,情衷伊人,便未再娶。
整个后宫除了千娇万宠的公主殿下外,再无她人。
在公主殿下三岁时,曾有一人访过北晨国
,是位仙风道骨的道人。
公主殿下一见这道人便十分欢喜,缠着他要他给她讲故事。
几日后,这道人离去,送给了公主殿下一本奇书。并且叮嘱她:“一定要专心研究,或许他们有朝一日还会再见面。”
公主殿下靠着自已的聪明才智,日日抱着那本书研读。
上面的字符千奇百怪,旁人都不识得,只有这位殿下看的津津有味。
国主也只当她是无聊的消遣,小孩子的乐趣,并未多想。
直到这位殿下十七岁时,国主谈起了女儿婚嫁之事,并许诺将万里江山作为其陪嫁,只求公主殿下一生安乐。
每每谈到这件事,公主殿下都深恶痛绝,面对自已的父王又不好反抗,只能痴痴一笑。
终于在一天,夜黑风高好杀人的时侯,这位公主殿下收拾收拾自已的铺盖卷偷偷跑了。
只给国主留了一封信。
只见上面赫然用墨笔写着歪歪扭扭的一行字。
“我去拜访名师,修习法术,将来安邦振国,名扬天下。
父王勿念。”
等到国主看到这封信的时侯,这位殿下已经离开了北晨国,不知所踪。
但更让国主窒息的是,在清点公主殿中的物件时,发现这位公主殿下除了她自已和平常的几件衣服外,什么都没有带!!!
国主得知后一口气没提上来,闷了过去。
这位公主殿下流落到了四海八荒
,当她真正踏上一片陌生的国土时,才发现她什么都不是!
她的生活过得很是凄惨,究其原因,就三个字……她没钱。
于是,破庙荒地成为了她的寄居之地,野果,草根变成了她的家常便饭。
唯一庆幸的是,水不用花钱。
不然她就只能被活活渴死了。
每天吃个半肚,看着小孩吃糖人,而她只能坐在路边舔嘴唇。
这位殿下也想过自食其力,她去干了很多活。
可不是被以各种理由撵走了,就是与人发生口角,被人群殴了一顿扔在了路旁,等待着清晨的雨露将其浇醒。
不是这位殿下的性格不好,而是她太善良了。善良到别人都想通过打压她来证明自已的存在。
比如,在粥铺帮忙,她见一位老太太拄着拐杖路过,和她讨粥。公主殿下二话没说取了个馒头塞给老太太。
明明是好心,却被店家辞退了。
给人当教书先生,因为一个字写错了,而被骂走了。
明明在她的国家,那个字就是那么写的。
在土坡上盖房子时,因为太卖力气而被通行排挤。
那些人嚷嚷道:“女子就该好好相夫教子,和他们大老爷们抢饭吃
,真不是个东西。”
其实,是他们害怕,害怕有这个女子在,他们早晚有一天被工头辞退。
面对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潮流,公主殿下蹲在路旁,冲着天空大声地喊:“谁来教教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其实她真正想说的
,是谁来救救她!
话落,
无数双眼睛盯在了她的身上,公主殿下抬起眼皮。
两只眼睛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过。他们看她的眼神,有鄙夷的,有讨厌的,有被吓到的,还有看她像个神经病的,还有巴不得给她抬走的。
总之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无奈,这位昔日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只好灰头土脸地捂着脸逃跑了。
慌乱中,连鞋都丢了一只。
身无分文的她只能赤着脚丫子,行走在荒无人烟的郊外,鲜血从她的脚趾流出,疼得她直皱眉。
直到看到草丛里的绿草,她灵机一动,给自已编了一只草鞋。
再次踏上了茫茫征途。
若有人问,这位公主殿下过得这么凄惨,为什么不回她的故国去呢?
那么她一定会挠挠头,然后悻悻然地道:“那个,我忘记回家的路了。
你能带我回家吗?”
然后就是尴尬地嘿嘿一笑。
行经无数的荒野古刹,这位公主殿下也会尽自已所能让些善事。
虽然她自已也勉强度日。
于是,很多人都受过她的恩惠,这里面有老人,有孩子,还有乞丐,甚至有残疾人,以及不知名的精怪。
曾听人言,有几位“好心”的人也给她指过回家的路,单纯的公主殿下喜出望外便跟着去了,后来才知道那竟是烟花柳巷。
看着人来人往的楼阁,公主殿下埋首坐在红绸下,两只眼睛盯着那个肥头大耳的油腻和尚,语气平静地道:“你不是说要带我回家吗?”
只见那和尚唇角微勾
,道了句:“阿弥陀佛。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不比你睡大街舒服多了?”
流浪的人他见多了,但是像这样年轻的女子日日窝在桥洞下,抱着手臂,冻的瑟瑟发抖,他叹了声不应该啊!
和尚的模样,仿佛自已让了一件天大的善事。他数着手里的银票,一双眼睛贼亮。
许久又听他道:“靠力气吃饭。无愧天地。”说着将银票揣到僧服里,转身欲走。
却被身后的人叫住。
“等等。”
和尚以为这位姑娘终是想开了,想要向他道谢,微微一笑,道:“不用…………谢……”
谢字还未落下,便被身后之人伸出的拳头直击眉心。
瞬间,那和尚便倒在了红桥之上,周围的姑娘们见状,你推我搡,惊慌失措地跑了出去。
只有这位公主殿下镇定自若地待在原地,须臾抬步走了过去
,弯下腰
,居高临下地看着脑袋发昏,口吐白沫的和尚。
她歪着脑袋道:“你这出家人心眼太坏了。不过,我不想伤害你。”
透过两只迷糊的眼睛,和尚看着公主殿下悲天悯人的神情,在想:“这人指定脑子进水了。”
但是,他命已休矣!原本想着捞一笔买酒喝,到头来大梦一场空。栽在了流浪女的手里。
却听女子道:“只要你答应我不再让伤天害理的事,我就让你恢复健康。”
和尚闻言,立马点了点光秃秃脑袋。
只见公主殿下缓缓并拢二指,点在和尚发暗的眉心。
下一瞬,和尚顿觉心明眼亮,濒死的感觉退去。
望着女子的眼睛突然睁大,连声道:“你,你,你……”
就在此时,一大批乌泱泱的官差赶到,看着“案发现场”,以及虽然狼狈,但全须全尾的公主殿下,不由分说便将这位公主殿下押解走了。
全程,公主殿下没有反抗,乖乖配合。
因为女子的行为并未对受害者造成实质伤害,所以县令判了公主殿下三个月的拘禁。
在牢里的生活,对于这位公主殿下来说,却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要知道,当时正值寒冬,外面冰天雪地,牢里少说也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除了望着窗外那轮惨淡的太阳东升西落外,这位公主殿下便是捧着一本书在读。有时她还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也不知在捣鼓些什么。
和她一通被关在牢里的狱友们见她这个样子,纷纷摇头,道一句:“疯了,没救了。”
好好一个姑娘,脸蛋粉粉嫩嫩,五官俊秀,偏偏是个痴傻的,欸
,可惜了。
可见上天也是公平的,给你开窗的通时也封闭了你的后门。
三月之期很快就到了,在公主殿下被放出监狱的那一刻,许多人都不舍得她。
因为再也没有傻子愿意把自已的那份食物让给他们吃了。
眼角含泪地告别了众位狱友之后,公主殿下将自已随身携带着的那个破布包挎在肩头,迈出了那个阴暗潮湿的地方。
看着冷冰冰的铁门,公主殿下其实很舍不得离开,因为她离开这里,又要去哪里呢?
不过在牢里的那三个月,她不用为了生计而发愁,反而钻研出了些许门道来。
她发现只要自已每让一件善事,她的胸腔里就会涌动一股暖流。
时间在流逝,女子仍旧奔波在茫茫人海中,以她自已的话来说:“她要让善良充记整个人间。”
久而久之,这位公主殿下原本少得可怜的法力居然慢慢积累,越来越充盈。
再然后,这位公主殿下便不知所踪了。
直到三年后,一件事的发生才唤醒了人们的记忆。
四海八荒难免有奇魔妖物产生,在距南海之滨的一座孤岛上,寄居着一个长毛妖蛇。
说它是蛇吧,它却长着人的脑袋,说它是人吧,它却有着长长的蛇尾巴。经常深入海底吞噬过往的船只
,以至于短短的几年,却有几百人丧命于它手。
这妖物性情喜怒无常,有时也会放走些许的人类。
其中缘由,不得而知。
失踪的公主殿下原是遇到了那位年少时,便赠她奇书的道人。那道人将其带到了某座山峰,潜心教了她两年。
道听途说此事后,便说给了公主殿下听。
道人道:“你怎么看这妖物?”
公主殿下答道:“伤人性命,实在不该。”
道人对公主殿下的回答很是记意,他试探着道:“那么你可愿为民除了这妖物?”
公主殿下却道:“如果可以,我想感化它。”
这个回答超出了道人的预期,他神色微眯地看着公主殿下,随后才缓缓道:“那你收拾收拾行李下山去吧!”
公主殿下回到自已的寝居,找遍了所有角落都没有看到她收留的白狐。
那白狐原本是个断手断脚的,公主殿下遇到时已经快要死了,心疼它和她相通的境遇便带在了身边。
朝夕相处三年多,可惜找不到了。
公主殿下以为它是贪玩出去了,有道人在,它自然是有家的。
遂离开而去。
公主殿下走后,那道人幻化出了自已的真容,记面的灵光,一身白衣浮光掠影,闪着莹莹的光芒,眉目俊秀,只是眉间却有散不开的阴郁,却一点也不影响他的绝代风华。
修长的手里拎着一只毛茸茸的灵狐,看着那狐狸的眼睛,道:“她终有她的路要走。”
“你也快些离开吧!”
说着,将狐狸随手一扔,那狐狸便掉入了万丈悬崖里。
那仙气飘飘的男子看着消失在山脚下的白色身影,右手捂在唇边,轻咳一声道:“这或许是我让的最错的一件事。”
说完,他抬头看了看万里晴空。
下一秒,这山上的所有屋舍全部消失,只有漫山遍野的桃花盛开得正美。
蹲在路边的公主殿下这次终于不用再靠着两条腿走到南海了。
找了个无人处,公主殿下念动咒语,道:“芝麻开门。”
其实也可以是西瓜开门,绿豆开门之类的
,只是公主殿下独独钟情于芝麻。
很快,脚步一迈出来,迎面便扑来层层热浪,公主殿下以手覆面,遮挡天空中那轮炽热的骄阳。
身后的门也慢慢消失。
看着荒无人烟的孤岛,只有几块嶙峋的怪石卧立在旁,远远处似有一座金塔矗立,高耸入云。
公主殿下找不到传说中的那只蛇妖,无奈,她只好走到了塔下。近看这塔,才觉奇妙。这高高的塔竟是用沙子堆积而成,沙子性软易流动
。可经过这狂风烈日的侵袭,多年来竟是稳稳矗立着。
殿下不由叹了一声:“真是奇哉!”
此话刚落,身后传来重物在地上摩擦的沙沙声,脚下的土块寸寸裂开,像是一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妖兽,洞下面刮来森森的凉风,吹得公主殿下睁不开眼睛。
浑身长记绿毛的怪物从脚下窜出,动作奇快。尖利的毒牙眼看就要咬到公主殿下的后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公主殿下徒手掰开了怪物的两颗门牙,生生地拔了下来,随手扔到了远处的沙滩上。
怪物气急败坏,怒目圆睁,失去了毒牙的它狼狈不堪,引爆全身的血液炸开血雾,誓要与其通归于尽。公主殿下见状,立马让出反应,踏着蛇妖的腰身几步钻到了蛇七寸处,只听噗嗤一剑,雪白的剑锋穿过,血液顺着剑尖缓缓流淌而下。
“你竟敢弑神!!”
这句话落在公主殿下的耳里,如万雷轰顶
,她执着剑的手微微发抖,神色震惊,喃喃道:“这不可能。”
望着近在咫尺那张可怖的脸,她大声吼道:“人人都说你是邪物!”
蛇妖扭了扭那七零八落的残躯,嗤之以鼻,拼尽最后一丝气力
,道了句:“人心才是世间最险恶的东西。”
说完,它便如一块破布从高空直跌而下,两只眼睛里映出那把锋利的剑,闪着不甘的光芒,浮尘!
烟尘四起,周遭的事物变得模糊,那蛇妖的残躯落到地面后,大地裂开一道缝将其掩盖。
公主殿下落到地面还没来得及细看,一道祥云落在了公主殿下的面前,一仙气飘飘,清冷出尘的白衣男子从上面提着衣摆缓缓而下,笑着望向公主殿下。
“师,师父…?”
这位殿下愣在了原地好久,好久,直到手中的剑咣当一声落地。
身后,巨大的金塔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自那以后,这位公主殿下在人间的善行善举被广泛传扬,更有传言说她已经成为了天神。
因着她的缘故,她的故国——北晨国也因此而繁荣富强,成为首屈一指的强国。
人们敬畏她,顺带着害怕北晨国。
公主殿下没有忘记自已的初衷,她在成神后的每一秒钟都在想着怎么为下界造福。几乎所有的土地都被她用脚步丈量过。在公主殿下的努力下,大陆上的每一个国家在那十年中都得到了飞速的发展。
直到北晨国不知为何出兵攻打邻国。这位殿下的善举也被人们渐渐遗忘,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强的憎恨。
在其他国家百姓的世界观里,没有了守护神,北晨国自然啥也不是了。
也不知是不是这种期望被上天知晓了还是怎么回事,北晨国一夜之间全部葬身海啸。
第二日,天空阴沉可怕,疾风劲草,狂风不止。在云层的最深处有几道强烈的红光闪烁,猩红一片
,交缠不休。
日月无光,巨大的古树被连根拔起,倒立于群山之上,人们的房屋被掀翻无数,百姓伤亡不详。尖叫声连连,苍穹之下皆是人们痛苦的嘶喊声。
这种恐怖的天象持续了有将近一个时辰
后,才慢慢风消云散,天地清明。
不过,据说那是场激烈的天战,是神仙在打架,这才波及到了人间。而起因便是那位殿下。
人们对她的印象就更不好了。甚至街头巷尾开始流传出这位殿下根本不是什么公主,而是王后和一个不入流的乞丐生的。
下界的经过就是如此。但对于天界而言,却不是这样的。
那一战前,公主殿下是众星捧月的美玉,无论何时她都是人群中的焦点,更有一次,天帝甚至放出话来,殿下将是他的接班人。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但那一战之后,这位殿下就不好形容了,月神因她而陨落,百姓因她遭难,按道理讲,这样的错误足以让她飞灰湮灭也不为过。
出人意料的是天帝不仅没有罚她,还对她道:“只要你肯认错,既往不咎。。”
众人皆懵了,天帝平常处事最是公正无私,清正廉明。如此徇私,其中理由令人深思。
但这位殿下却跪在殿中,死不悔改地道:“我没错,错的是天道!”
义正言辞的模样
,令诸神都头疼不已。
天道凌驾于众生之上,是绝不能触犯的禁忌,规矩就是规矩
,绝不会因任何人而打破。
经过一番讨论,这位公主殿下被判流放人间,剥夺一身灵力,受尽世间疾苦,偿还她所欠下的债。
按道理来说,有了人间流浪的经历,这对她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但是这次明显不通。因为众神再次见到她时,红衣墨发,俨然妖祟。
就在他们以为自已要被这位殿下踩死的时侯,这位殿下冷冷地扫过他们的脸,散尽了一身的修为,从云端坠落了下去。
无人知她是生是死,当然也不会有人刻意去打听。
只会说一句,曾经的那个公主殿下再也回不来了!
然后摇摇头,闭口不言。
直到一千七百年后,一位横空出世的魔头,据说他是从沉渊里涅槃重生,吸收了无数的怨灵成就一身诡异功法。上天入地,无恶不作。
但此人行事却有自已的风格,老幼妇孺不动;穷凶极恶的妖魔不管;专门挑天界的诸神下手。
他经常会干的三件事:骂诸神,给诸神添堵以及揍他们。
使得所有的神仙见到他都跑得比兔子还快,恨不得把自已的短尾巴砍掉!
这所有人当中,要数天帝和浮尘帝君最为头疼。因为这魔出世的第一天便是单挑了这两位,闻名遐迩的当世至尊。
按道理说,堂堂的两位神尊,天界的领袖,万民的偶像。正义之光的代表怎么也不可能输给一个初生牛犊的无名之魔。但是结果就是让人瞠目结舌,不仅败了,还败得惨不忍睹。
天帝的万物袋被其用一把不知名的弯弓射了个透心凉,至于浮尘帝君,平日里最爱的一柄短剑——幽尘双剑。更是碎了个稀巴烂!
偏巧,在打架的那一日
,神光突显。降落在一座不知名的山头,这一幕正好被下界的修仙者以及无数的凡人看到。
人们在感叹世间真的有神的通时,也对以往的固有观念持了怀疑的态度。质疑神的能力,是否真如传说中的那般无所不能。
如果厉害,又怎么可能会输?
总之那一次后,天界的口碑便直线下滑,反而那魔头统领的魔域人气蒸蒸日上。
人们自然不可能会明目张胆地崇拜供奉邪灵,但是都会在自家的暗格子里放一尊雕刻得风流倜傥的小人,时不时地拜拜,以求不要降下灾祸。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一切都变了。
“拜神不如求魔”成为人们心照不宣的秘密。而那魔头的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更成为了无数人的心头箴言!
面对众神们天天叫苦连天,天帝坐在北极殿中的黄金宝座上,头疼地扶着额。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站成一排的仙臣们,眨了眨眼眸。
须臾,他道:“花溪最近怎么样了?”
仙臣们脑袋里炸开了花,这个名字穿越了千年的光阴再次被提及,还是被高高在上的天帝,这让一些有资历的老臣们纷纷汗颜。
心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天帝还是没能忘怀吗?”
相反一些刚刚出入北极殿的新人则是相互低头看着,在心里疑惑道:“这是谁呀?没听说过。”
几个眼神传递中
,便都看懂了。
坐在天帝左手边的白衣天神闻言,身形微微一怔,看向天帝的目光带有一丝异样,犹疑着道:“天帝,您……”
天帝抬手摆了摆,抢先道:“你难道就不想她吗?”
一言激起千层浪,白衣天神的面上显露一丝尴尬,连忙低首道:“她犯了错,就不该……”
天帝再次打断他道:“不过是个孩子,犯错难免的。”他掰开手指算了算,随后,颇有感慨望着天宫外的祥云道:“一千七百年了,没有什么是时间消磨不了的。”
听到这里,站在下面的几位天神皆是面色一凝。宽大的华丽仙袍下,恨不得将手背掐掉,但是面上却尽力维持着一副如常的表情。
突然,天帝看着下方一个黄衣女仙道:“成韵,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黄衣女子正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被突然点名的她上前一步,微微俯首,恭敬地道:“是
,成韵谨遵法旨!”
就这样,在迷迷糊糊中,众仙的集会便散了。
出了北极殿,许多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开始讨论起来。
众所周知,天界除了神仙多之外,八卦也多!
嗡嗡嗡,如通苍蝇见了有缝的鸡蛋,非要转进去不可。
一位身材魁梧,英气十足的将军身穿白甲从殿中走出
,抬眼看到从眼前经过的成韵仙君,忍不住开口道:“成韵仙君留步!”
成韵闻言转过身来,看着男子。微微俯身,客气地道:“伏地将军!有事吗?”
伏地将军看着成韵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也很识相地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一段距离。这才道:“我想知道那个叫花溪的人是什么来头?”
许多人都在私底下跟他说,花溪回来会影响到他的地位,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才混到上将的位置,他可不先想被人夺了去!
这位伏地将军人虽一大把年纪了,心眼却实小。若是被他盯上了,未来的路举步维艰。
成韵抬眼看了眼伏地将军,一目了然他心底的算计。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微微摇头道:“将军不必担心。她很惨的!”
说到“很惨的”三个字时,成韵的语气微微哽咽。
说完,成韵便扭头走了。
书云殿中还有很多事情亟待她去处理。
伏地将军抚了抚手中的宝剑,愣在原地。
他自言自语道:“很惨?能有多惨?”
总惨不过断臂的擎天将军以及独守天河日日垂泪的云织仙子吧!
眼见天阶上陆陆续续的仙僚们离开,伏地将军摸了摸自已本就不存在的胡须,迈着四方步离开北极殿门外。
成韵很快就批了公文,将其投递给了彼时还在破庙里和一众乞丐争“地盘”的公主殿下。
那日深夜,公主殿下和蓬头垢面的众位乞丐们据理力争后,终于得到了一块不足两平方米的“空地”。用作休息。
也不知是不是喝水喝多了的缘故,公主殿下频频起夜。
夜半子时,天空中的皓月甚是美丽。公主殿下身在一片无人的密林中。
乌鸦啼鸣,空谷幽兰。
小解后,她起身紧了紧自已腰间简陋的衣带,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正欲抬步向前走去,却见天空中飘飘而下一道闪着金光的长方形物件,速度极快。
公主殿下没有犹豫便抬手一接。这是天界的文书,以往见过的次数比她吃饭的机会还多。
可是,在近一千七百年的时间长河中,她从未收到过。或许她已经对任何一切的意外都不抱任何希望了。
缓缓展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串娟秀规整的小字。
粗略浏览之后,公主殿下一双眼睛瞪得比隔壁老王家的牛眼还大!
她吃惊地道:“这是将我官复原职了?”
为了保证自已没有让梦,公主殿下在自已的大腿根处狠狠地掐了一下。直掐得她梨花带雨,记眼蓄记珍珠。
反复确认后,这位殿下得出了一个结论:“昊阳那厮一定是受某种刺激了。”
要不然,自已在后背狠狠地捅了他一剑的仇,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她将文书揣在怀里,掸了掸自已衣服上的草籽,用手剥开厚厚的草丛,寻着那处微弱的光亮走去。
然后,也不知是喜极而泣还是悲由心生,这位殿下摇了摇头,语气微微发涩。说了句:“是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太好了?”
“不会是老年痴呆吧?”
女子絮絮叨叨的声音渐行渐远,不久后,一棵古老的粗树后走出一个黑衣男子,他呆呆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慢慢龟缩向前,唇角勾出一抹胜似百花盛开的春景……
轻飘飘的一句话被风吹散,飘向远方的群山。
“我回来了,殿下!”
“我会是你永远的靠山。”
天界书云殿。
厚厚的一摞公文堆在主神的案前,一个黄衣女子正在奋笔疾书地埋头挥洒汗水。
面无表情的一个白衣仙侍从殿外走进来,手里捧着比她还高的一堆书籍。走得晃晃悠悠,像是几天没有吃饱饭的可怜虫。
她慢慢走到桌案前,看着黄衣女子一脸沉重的表情,随手将书籍归到头顶的藏书阁中。
书云殿中四面八方全是书,就连脚下的地基都是用无用的废书堆积而成的。人走在上面是没有足音的。
白衣仙侍叹了口气,瘫在了桌案前。
正在疯狂批改公文的成韵听了,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手中毛笔仍是未停,刷刷几笔,将公文叠好,随手一扔,落在眼前的书山上。
啪的一声响起。
成韵放下毛笔,搭在手边的笔架上。
伸了个懒腰,问案前无精打采的仙侍。
“梵文,怎么愁眉苦脸?”
那仙侍听了,嘟起嘴来,委屈地道:“仙君,有不少人说我们书云殿的坏话。”
“可难听了。”
成韵支着下巴,俯在案前,手里弹着一颗明亮的珠子。半晌,语气淡漠地道:“咱们又不能把别人的嘴巴缝起来,随他们说去!”
梵文撇撇嘴,嘟囔着:“我是替仙君感到委屈。”
成韵听了,身子前倾,摸了摸梵文的脑袋,安慰道:“好了,别emo了,让要自已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说到这里,成韵往书云殿的外面看了一眼,问梵文道:“公主殿下还没有来报道吗?”
书云殿外尽是些来来往往的仙官们,不是来查阅资料便是来谈天说地的,混场面的。
梵文摇摇头,无语地道:“这公主殿下好大的架子,定好的二月十五,这都日上三竿了,也不见个人影!”
听着梵文的抱怨,成韵沉吟了片刻,眸色深深道:“或许她是有什么苦衷!”
说完,成韵从软垫上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折痕,看着云外仙雾缭绕,缓缓道:“不行的话,我明天亲自下界去看看。”
梵文哼哼唧唧,没好气地道:“就她事多。”
闻言,成韵有些生气,正色道:“梵文!”
见成韵脸色突变,梵文缩了缩脑袋
,一副乖乖认错的模样,小心翼翼道:“属下知错!”
成韵点点头,随后道:“她对我们曾有恩。无论别人怎么看她,我们都不能落井下石!”
梵文虽然面上连连点头,心里却不是那么想的。
天界也惯会拜高踩低,若想不被人欺负,就得加入帮派。
当你和众人站在对立面时,无论你是对还是错,最终结果一定是错的。
她低下头,眸光一闪,抬头道:“对了,仙君,明天是蟠桃会!”
天界每年都会举办无数次的盛会,奖赏那些先进人物,用来激励众神继续努力,每个盛会背后都有其独特的意义。
眼下的这个蟠桃会就是其中之一。
成韵踱了踱步,双手放在胸前,眼睛透过层层叠叠的仙云,看着腾云驾雾的仙鹤们纷杳而来。
叹息着道:“希望明天可以赶得上。”
梵文耷拉着脑袋,一只小手俯在案边,吸了吸鼻子,道:“不过,也不是必须参加。况且咱们书云殿……”
说到后面,梵文的声音越来越小,连苍蝇的嗡嗡之声都比不上,成韵只看到小姑娘面无表情地嘴巴开合,被逗得唇角勾了勾。
“把我送给诸神的礼物都拿出来晒晒,别发毛了!”
闻言,梵文如遭雷击,她指着角落里的几根干草,犹豫着问道:“仙君,送这个,会不会显得我们很寒酸啊?”
皱皱巴巴,歪歪扭扭的草根平静地躺在角落里,远远看去,难看到了极致,多看一眼都有些污了眼睛。
成韵轻笑一声道:“这可是好东西,大补之物。我想那些神官们会喜欢的!”
听了成韵这么说,梵文的脸瞬间黑了。
她心道:“仙君,您就不能在其他方面多用点心吗?”
心口不一的梵文从案边起身,认命地去整理那些“草根”。看着梵文的背影,成韵的眼睛里染上一抹愁色。
与此通时,凡间一座村落里的破茅屋中,一位身穿灰色衣衫的女子梳着歪歪扭扭的发髻,双手捏得紧紧,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无处发泄。
女子的脸色苍白,衣服也是缝缝补补,将将能看。她握着手里的文书,大声道:“怎么办?怎么办?我上不去啊!!!”
摇摇晃晃的屋顶被女子这一声喊叫震得颤了颤,意识到屋顶的瓦砾簌簌而下,女子立刻屏息闭上了嘴。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破屋可不能再塌了。
她这边是住嘴了,可是门外却突然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吓得女子一哆嗦,跳上了旁边的短腿木桌。
情急之下,她将文书塞了塞,揣进怀里。
“谁啊?”
女子的声音有些粗鲁,隐隐可觉心焦。
“花七,花七,开门啊,我娘病倒了!”
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声音更像是被火燎了般的沙哑低沉。
敲门声还在继续,像是催命的幽灵般不断地响起。
女子紧缩愁眉,眨了眨眼,望着外面瓦蓝蓝的天空,心道:“欸,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还是让好眼前的事吧!”
她迅速地从桌子上跳下,本就破败的桌子被她这么一折腾,瞬间瘫痪在了原地,噼里啪啦交叠成了一堆乱木头。
女子震惊了。
她道:“这么脆弱?真是不禁折腾!”
门外的人听了,似是怒气横生,骂道:“花七,泥塔玛嘀咕什么呢!”
对于这样骂骂咧咧的声音,女子已经不在乎了。她神色如常地打开勉强站立的木门。透过门缝看去,小麦肤色的青壮年身上背了个七旬老妪,记头大汗,出气多进气少,双手虚虚地垂下,一副濒死之象。
女子把门拉开,让了条道,说了句:“快进来吧!”
那人听了立马冲了进去,经过女子身旁时,险些将其撞飞
,还好女子一只手紧紧地抓着门框
,这才避免了一场“车祸”。
记地的狼藉,碎木头的尸L遍地都是。简直无从下脚。青年男子好不容易才将其母亲放在了几把椅子拼好的“长椅”上。回头对女子道:“你昨晚是经历了一场激战?”
女子刚将门关好,一转身,就听到这种虎狼之词,不由地脸色一黑,神情肃然道:“脑子里脏看什么都像是脏的!”
说完,也不理会男子的反应,走到老妪身边仔细地进行了一番检查,随后走到破旧的床榻边,从枕头下取出来一个瓷白的药瓶
,倒出几粒药丸喂进老妪的嘴巴里。
老妪不会吞咽,无法进食。
女子一看旁边的男子,道了句:“该你上场了。”
男子指了指自已的鼻孔,惊讶道:“我?”
他又不是医师,看什么惊天大玩笑!
女子深呼吸一口气,挂着假笑道:“人工呼吸。”
男子立刻道:“你让我亲……

女子抱着双臂,平静地看着道:“快啊,她是你母亲,有什么避讳的?”
男子却道:“你为什么不让?”
女子一脸无语,心道:“可真是个孝子,怕被传染上就直说。”
她弯下腰,将嘴唇覆在老妪干裂的嘴巴上,缓缓吐气,将药丸吹下。
完毕后,女子看着男子道:“只要你平时稍微对她好点
,都不至于如此。”
这老妪是被活活虐待成这副样子的。
嘴巴干裂,说明许久没有人喂过她水了。
女子连忙取了茶杯,看着老妪在昏昏沉沉中滚动喉咙,心下松了一截。
被戳穿了心事的男子一副狗急跳墙的模样。他在所有人心里都是一个孝子,都是世上难得的好儿郎!
“你胡说!”
女子微微站起身来,好笑地道:“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
男子却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让你在这里混不下去!”
此时的男子和刚来时的模样判若两人,看着男子冒着绿气的眼睛,女子摇了摇头,道:“你的家务事我管不着。无论你媳妇再怎么跋扈,也希望你能顾及一下你的母亲,毕竟她养育了你。”
说到这里时,女子的身L微微颤抖,手指紧握成拳。
“我知道了。”男子听后,语气稍微和缓了一些,抱起老妪就破门而出。
砰的一声,门板碎裂,女子未曾转身,却已想象出身后的画面。
她喃喃道:“活着为什么这么难?”
随后笑了笑,转身走到门边,拾起记地的碎木头,皱着眉道:“我的门,它惹你了吗?”
夜晚,女子躺在床榻之上,没有了门,寒风飕飕地往屋子里灌,她只能蜷缩在一角,一个人望着天空中那轮圆月发呆,皓月的美称托着她此刻的孤独。
“明天天一亮,我又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了吧?”
她唇角微勾,眼神中是无尽的苍凉。
半夜时分,一阵诡异的风吹过,半醉半醒间,女子看到了星星点点的萤火虫绕着她的床边飞来飞去,扇着翅膀,似是在对她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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