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我大概知道朱怀的身份了

周德兴已不敢再看下去,全身颤抖不已。
周骥鼓足勇气,捧着信函继续向下阅读。
“但是,你竟敢私藏大元金印,构陷我的孙子!你清楚我眼里不容沙子,若非我那孙子偶然间将金印熔毁,我或许已受蒙蔽。”
“显然,你早已知晓朱怀的身份,没错,他是我大明王朝的嫡系长孙,是我大明未来的皇帝。”
“你曾是我多年挚友,换成他人,我早已诛其九族。”
“你自我了结吧,走得体面些,我会为你周家留下血脉,保他一世富贵。”
周骥读完后,他与周德兴的表情同样惊骇万分。
“父亲,父亲……”
周骥大声疾呼:“这下怎么办?现在谁能救我们?”
“我早说过,不要惹皇上,不要与他结怨,父亲,这下该怎么办?”
周骥瑟瑟发抖,状若鬼魅,蜷缩在角落,抱住膝盖哭喊:“我不想死,我还年轻,父亲!”
“何大人,你去求求太孙殿下,只有他能说服皇上。”
“你去求他,我周家从此只忠于他一人,求求你,去找朱怀,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周骥近乎疯狂。
周德兴怒喝:“糊涂东西!”
“求谁都无用!给你弟弟留条生路吧!这是皇上最后的慈悲了!”
何广义冷漠地立在诏狱门外,对于刚才的对话,他仿佛未闻,至于朱怀的身份,他自然了解,只是此刻不能回应。
直至周德兴说出最后一句,何广义才缓缓开口:“周侯爷确实是位深明大义之人。”
“侯爷大人!”
何广义取出怀中的瓷瓶,将其中的粉末徐徐倒入桌上酒杯中。
“卑职为您送行,这可是纯正的鹤顶红,您老走时连一丝痛苦都不会有。”
这位曾在尸山血海中拼杀出的武将,面对盛满毒药的青花瓷酒杯,眼中满是恐惧。
他苍老的头颅不住摇晃,全身战栗。
“我,我要见皇上,我和他同乡一场!”
“侯爷,皇上还有几句交代的话让卑职转达。”
何广义捧着酒杯蹲下,“皇上说,您当年勇猛无比,单枪匹马在乱军中七进七出,年轻时连生死都不惧怕的豪杰,莫要在晚辈面前失了颜面。”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脑海中回荡着一生中那些刀光剑影的画面,却无法捕捉住任何一个定格。
周德兴颤抖的手试图握住那个酒杯,却始终握不稳。
“我,我再追问一句,请务必告诉我,让我走得安心。”
何广义应道:“只要我知道,一定如实相告。”
周德兴问道:“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朱雄焕的意思?”
何广义思考了一下,回答:“处死您是皇上的意思,如何处死,则是小公子的意思。”
“皇上是否已确定储君人选?”
周德兴再度发问。
何广义摇头:“侯爷大人,请饮酒吧,需要我帮忙吗?”
周德兴挥手拒绝:“不必了!”
“老子这辈子杀人无数,活得也够威风了!”
“皇孙是个厉害角色,真是个厉害角色啊!哈哈!他这一手手腕,和皇上真是一模一样!”
“老子突然觉得开心了,哈哈!这样的人物,或许才能撑得起咱大明的江山社稷!哈哈!”
说完,周德兴举杯仰头饮酒。
“爹!爹!”
周骥在一旁撕心裂肺地大喊。
何广义望着周骥的模样,对身后随从说:“去扶一把小侯爷吧。”
“不要,不要啊!”
诏狱内的嘶吼声逐渐消失在寂静之中。
而在三法司那里,何广义呈上了证据,三法司并未进行审讯,便直接下达了命令。
他们明白皇上绝不会让江夏侯周德兴活命。
若公开审讯,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纷争,触怒不必要的人物。
既然结局注定死亡,倒不如让江夏侯安静离世,也算是保全了他的颜面。
应天府开始飘落雪花,寒冷刺骨。
一夜之间,江夏侯府共计三百三十二口人惨遭屠戮的噩耗,如狂风骤雨般席卷整个京城。
幸存者中,仅余江夏侯周德兴的幼子一脉,其余族人,无一幸免,尽皆遭到灭门。
此消息太过突兀,以至于众多闻者心神动摇,难以接受。
不少官员纷纷借故接近三法司,试图探听江夏侯周德兴所犯何罪,竟能引来如此惨烈的清洗。
他们浑然不解,为何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会在瞬息间,悍然发动如此大规模的清算行动。
每一次老人的雷霆之举,必有其深远的政治考量,若非如此,断然不会轻易掀起如此腥风血雨。
然而,面对众人的询问,三法司也只能含糊其辞,声称周德兴因牵涉家子周骥宫廷之事获罪,最终导致全家罹难。
这一解释出自锦衣卫,旨在为周德兴保留最后的颜面。
然而,这样的说法在朝堂之上引起了更大的震动。
江夏侯是什么样的人物?他与皇上并肩作战一生,出生入死!
尽管世人视皇上为铁石心肠,但他对待旧部却极重情谊,周骥所犯之事,在他眼中实乃微不足道。
蓝玉等人虽屡次触犯国法,皇上仍对他们宽宏大量,相较之下,周骥之事相较于蓝玉之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即便真要追究,皇上大可只处置周骥一人,如今却选择了满门抄斩,可见其背后的罪行绝非仅仅宫廷之乱那么简单。
此事一时之间成为朝廷的一大悬案,众人谈及此事,无不讳莫如深。
然而,风波并未平息。
何广义再度前往户部衙门,寻访户部侍郎傅友文。
此刻,面对锦衣卫的登门造访,傅友文心中已然忐忑不安。
他虽曾与江夏侯周德兴有过交情,但那已是陈年旧事。
他揣测锦衣卫是否欲借此机会再度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大清洗,如同洪武十三年胡惟庸、李善长案那般。
他知道锦衣卫惯于编织重大案件,只要皇上一声令下,这群冷酷的执行者定能牵扯出无数人马,直至满足皇上的心意。
这份恐惧如同阴霾一般笼罩在傅友文心头。
好在,锦衣卫此次并非针对他而来。
“傅侍郎,关于江夏侯抄家一事,还需请您协助我等一同前往清点,以防有人趁机中饱私囊。”
听完此言,傅友文才松了一口气,应声道:“好。”
抄家之事,锦衣卫可谓驾轻就熟,纵使派遣五十名锦衣卫及户部六名胥吏共同参与,亦耗费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
最终清点出白银七万九千两,加上各类珠宝及违禁书画等物,总价值高达十六万四千两!
看到这笔庞大的数额,傅友文不禁愕然失色。
“皇上对于这些财物有何处置指示?”
傅友文问向何广义。
何广义摇头回应:“傅大人,不如我们亲自去请示一下皇上的意见如何?”
傅友文点头赞同:“正该如此。”
然而,跟随何广义出门后,傅友文发现他并未径直走向皇宫。
他急忙叫住了何广义:“何大人,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方向?”
何广义摇头否定:“没有。”
傅友文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步伐也随之减慢。
不去皇宫……!
难道皇上又是在朱怀那里吗?
随着何广义的脚步,傅友文心跳愈发加速。
果不其然,他们的目的地正是朱怀府邸!
他极力抑制住呼吸,跟着何广义步入朱府大厅。
皇上正在摇椅上享受午后阳光,而朱怀则是挽起袖子,在暖棚内细心浇水。
暖棚内人影忙碌。
朱怀一身泥土走出,又抓了把稻米喂食雏鸡,这才注意到院中愣住的傅友文,以及在一旁恭敬站立的何广义。
傅友文尽力稳住情绪,走向皇上面前,恭敬地道:“皇老爷子。”
朱元璋慵懒地翻了个身,继续沐浴阳光,随口吩咐道:“此案由朱怀督办,有什么事问他就行。”
傅友文险些惊跳起来,竭力按捺住内心的剧震,呆滞地看向朱怀。
朱怀微笑依旧,阳光下的温和面孔,在傅友文此刻的眼中,却显得如此恐怖,如此狰狞!
他内心剧烈颤抖不已。
皇上竟然说此案是由朱怀督办,可是,可是对方可是江夏侯啊!一位拥有侯爵地位的大明显赫贵族!
三百多人的命运,就在那外表温煦微笑的少年手中骤然消逝!
而他,竟然心境如此镇定,毫无半点不安之态。
傅友文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更令傅友文惊讶万分的是,何以如此!
此案中,朱怀是以何种资格和地位,介入并督办的呢?
莫非皇上是在栽培一位铁石心肠的执行者?
朱怀抱拳询问:“傅大人,有何吩咐吗?”
傅友文结结巴巴地回应:“啊,是这样的,这次抄家所得财物总计,嗯,大约十七万余两白银。”
他言辞间显得混乱,脑中一片轰鸣,思维几近停滞,表述起来颇为困难,许久之后才把抄家的情况讲述完毕。
朱怀听后微微点头:“那就麻烦将金银财宝送交国库,至于那些古玩字画——”
朱怀略微停顿。
朱元璋仍轻松自如地说:“都由你处置,你自己决定就好。”
朱怀应声:“也都归入国库吧,若是世间孤本,就留存宫中,若能变卖的,则换成银两充实国库。”
傅友文竭力稳住心神,答道:“好,明白了。”
注视着朱怀那份淡然处之的态度,以及他在处理事务时展现出的从容不迫,再看看皇上那份悠然自得的模样,傅友文脑海中突然掠过一个想法。
他几乎想要尖叫!
我大概猜到你是谁了!
傅友文的双手在袖中悄然紧握,额上冷汗直冒!
没错!
绝无可能出错!
我终于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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