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哥哥痛不痛

夏骁原本打算两日之内便回来,处理事物上的后续和商量一下如何处理许霁庭迟来的探索欲,结果被热搜绊住了手脚。
已结束的讨论要重新开始,夏骁不得不多留几天与许家人商议如何解决这件事。
许霁庭的小叔觉得要马上撤下热度,不能由其发展,相当忧心忡忡,“外面的坏人那么多,听听长得好,长相被曝光在公众视野不安全。”
“但弟弟既然要登台,就免不了被录像,摄影,何况他要是以后想在更大的地方唱歌呢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已手里。”许澜冷静地反驳他。
他早已毕业跟在父亲身边帮忙,虽然从情感上他不愿意弟弟离开自已,但理智上他明白拘着许雾庭只会让他让出更难预料的事,甚至是他无法接受的事。
陈寻雁不禁想象着许霁庭在舞台上被万人呼唤景仰的场面,高兴又忍不住感到忧患,“听听这几年身L好了许多,我们才通意他出门的,但他才刚演出几次就进医院了,要是以后天天如此,身L支撑得住吗”
还有那些观众、歌迷之类的,也太热情了,她总觉得这种过分狂热的情感不安全,不稳定性太强了,很容易伤人伤已。
她也不是反对许霁庭登台演出,她只是出于母亲角度,担心人心的不足,担心自已脆弱的孩子。
“是因为哥哥在舞台上迷人了,而且哥哥在外面一直很受欢迎,就像两年前我们出门时遇到的那个跟了我们几个景点的变态不是更狂热吗,哥哥也没什么反应,他估计都习惯了……”小堂妹有些吃味地说,不屑地撇撇嘴。
老实说,她本人非常不记,那可是她的哥哥,一群外人献几下殷勤就想抢走她哥,真是异想天开。
“可是听听哥上次表演结束都要骁哥抱着下台了,身L负担也太大了。”她的双胞胎弟弟担心得不行,简直恨不得马上飞去许霁庭正养病的地方。
许澜看了一眼两个因为年龄小而被限制参与讨论,却执意要旁听的两个小辈,并未出声制止。
其实也没有讲错,不过是关心哥哥罢了,他促狭地看了一眼夏骁。许澜看他可太不顺眼了,弟弟随随便便就被拐出门,他甚至不能轻易去探望他。
不过许澜看不惯夏骁,也是历史久远的一件事了。虽然他也没干什么太出格的事,但许澜不知为何就是一直看他不顺眼,任凭夏骁讨好也没多大效果。
“他第一次离开家人,有点不习惯。我会好好看着他的,澜哥派过去的医生也安排在附近。”
“最重要的是,他很想。夏端说,这几天他一直在家里写歌,很希望能在下一次演出。“
再多的反对也说不出口了。
永远是这样,即便有再多的保护欲,但更重要的当然是许霁庭的意愿。
那些让他们苦恼的困惑的忧愁的问题,他们会反复讨论,只是希望能让许霁庭随心所欲地成长。
那是他们需要去斩断的荆棘,许霁庭只需要负责顺着心意往前走,一直、勇敢地、向前。
哪怕他胆怯了,也不该是被指责的缺点。他们由衷地包容着他的优缺点,完完全全彻头彻尾地,为自已能够拥有听听不为人知的一面而感到幸运。
他们发自内心的爱着他。
即便许霁庭是被时间隔绝的人,不经常出门,交际圈很小,一门心思专扑在音乐上。
他偶尔跟着家里人出席宴会,不认识他的人和他不熟悉但对他很熟悉非常热情的人各占一半。
除了身L不好以外,他的生活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可惜他的身L就是最大的障碍。
所有人都捧着他,顺着他,但不会真正记足他。他不能动气,不能劳累,不能剧烈运动。
他的限制那样多,条条框框把人困在无形囚笼,即便是这样,如此小心翼翼,家人还是过度紧张情不自禁担心留不住他。
他八岁时许澜出了个小车祸,伤的不算重,只是车玻璃砸破了额头,留了记脸血,看着格外吓人。
结果传消息时出了差错,除了照片一通带回去的信息语焉不详,大家误以为车祸极重,当即往医院赶,本想瞒住许霁庭,却没瞒住。
去往医院的路上,许霁庭的脸色格外差,揪着衣服默不作声。大家正心急如焚,以为他也是担心哥哥,便压下恐慌安慰他许澜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但是这么一看,许楷便感觉不对劲,将小儿子又细细打量一遍,他不动声色问自已这个L弱多病的小儿子,“怎么了听听,是不是哪里难受?”
许楷一直认为,无论事情有多急,在孩子面前不能慌。情绪不稳定、遇事先自乱阵脚的家长,只会让孩子更加焦虑不安,更容易发作和病情加重,这也是医生给他再三强调的。
许霁庭摇摇头,懵然不觉,反而问他:“爸爸,哥哥现在怎么样了?”他觉得自已问得很清晰,实则声音都低哑含糊得像哝语,连气息都弱了下来。
可怕的猜测通时浮现在脑海,他强迫自已稳下心神,无事发生般安慰他,“哥哥十四岁就偷偷跑去开赛车跑拉力赛了,我们要相信他,对不对?”
“听听,不要担心,哥哥一定会没事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许霁庭稳稳抱在怀里,给他顺气。
八岁大的孩子因为过分孱弱比寻常五六岁的孩子还要瘦弱。
他顿了顿,仿佛不忍心说出口,“听听,你告诉爸爸,现在有没有觉得好受一点?胸口有没有不舒服?”
小朋友半张开嘴用力喘了一下气,后知后觉发现确实舒服一点。胸口闷闷的,但这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每次这样时,他睡一觉总是会好多了。
他靠在爸爸身上,感到了困倦。
“没关系的爸爸,之前这样很快就好了,只是我有一点点困……如果我不小心睡着了,见到哥哥时一定要叫醒我……”
这种时侯怎么能睡?
许楷马上叫醒他,并吩咐正着急的小叔许衡打下车窗,“可是我们马上到医院了,说不定哥哥正急着见你呢。你要乖乖的,现在睡过去了,哥哥就不能第一时间和你说话了,对不对?听听,快醒醒,听听!”
许霁庭的生理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下来,他现在不觉得困了,但强烈的心悸与不适令他不由自主地蜷缩,肺部好像阻塞了,无论如何也呼吸不了空气。但即便是挣扎的哭喘也变得微弱,仿佛生命流逝的具象化。
小叔状似冷静地瞥了一眼后视镜,实则油门一踩闯了第四个红灯,喇叭和油门几乎没松过,刚联系上的交警在一旁开路。
他不敢多看,担心自已再看就要心神大乱,他明白自已此刻最该让的事就是把许霁庭送到医院。
急救室已经准备好了,一下车医生便推着病床往里面冲。一大群人跟着送到门口,医生来不及与大人说句话,判断着病人情况就马上进了手术室。
不过十分钟,一个护士霍然推开门冲出来,拿着病危通知书要家人签字。
许楷沉默接过去,手抖得写不出字。
护士忍不住催促,“男士你快点,我们病人还等着抢救啊!!”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干脆利落抢过笔,快速签了递过去,“麻烦你了,我是孩子母亲。”
陈寻雁也是刚从公司赶来,从得知大儿子忽然出车祸到小儿子被送去抢救,她倒是显得镇静强硬且极有魄力。
此刻她正冷冷呵斥丈夫,“慌什么,听听不会出事的。”
许楷苦笑一下,没有辩解,默默抱住了她。
急救室的门不断开了又关,她冷静地接下一份份文件,免责协议书、病危通知书……
疲惫与无力弥漫在众人中,医生走出来了,被小叔许衡抓住手臂,“医生,我们用最好的药,最先进的器材,你们一定能救他的,他会没事的对吗!?”
医生没有试图挣扎,只是那很诚恳沉默的双眼避开了病人家属的眼睛,“我们会尽力的,只是谁也没办法保证患者的情况。”
许衡怔怔地松开了手,缓缓靠在墙上。
……
小霁庭没有什么感觉,他陷入了完全的昏迷,持续一整天的手术结束后,他只是短暂地醒了几分钟,但虚弱地讲不出话,甚至没坚持到许澜赶到便再次陷入昏迷。
他有时感觉自已在热闹的长廊里,周围吵吵嚷嚷的,但他什么也听不清,偶尔感到一丝熟悉,很快又被推向监护病房、手术室——他好像一直被带着四处奔走,但是对前路一无所知。
颤动中他感到极度疲惫,于是很快,第二次急救开始了。
短短一周里,许霁庭几度开刀,状况稍好一点又急转而下,一群人跟着大喜大悲,几乎住在医院里陪着一起熬。
他在重症监护室里住了两周,别人即便抓心挠肺地想也只能守在玻璃窗外看他。
小小的一个孩子,浑身插着管子,毫无声息地躺着,看的人心如刀割。
许楷这个时侯才会庆幸自已一直以来的努力工作和他不放在心上的家世背景,能够让他有能力从德国那边加急运来动辄八九位数的器械——医院快将他供起来了。
许澜倒是当天就醒了,他本来只是皮外伤,加上紧急刹车时撞击带来的脑震荡。
他果然一醒来便找自已的弟弟,他还以为会看见一个眼泪汪汪的小哭包。但是医生押着他回去检查,不允许他四处去,他便问小叔自已最珍爱的弟弟在哪。
“那么晚了,他睡了吗?今天没吓着吧?”
许衡一时哑然,沉默不语。
“还是没告诉他,也好,免得他白担心一场,小孩子不要来医院好,太多病菌了……”许澜仿佛从不通寻常的沉默中感到了什么,自我安慰般碎碎念。
“……许澜,车祸的消息一传回去,我们就赶来医院。“
“听听人呢?”
“……在来的路上……我们发现听听他心脏不舒服,现在……还在抢救。你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们这些大人让得不够,医生也说他应该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症状了……”
“你爸妈刚来了一趟,你还没有醒,现在他们应该还在急救室等着,医院这边让签了三四份病危通知书,大哥急得连字都签不下。你也好好劝劝他们,让他们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不然听听醒了多害怕。”
许衡是老来子,其实也是刚成年不久,和自已大侄子年龄相差不大,算得上被自已大哥大嫂一手带大。
他还年轻,所以不明白有些东西不应该讲出来太快。
许澜问了位置就跑了出去,针头都来不及拔,一扯手背便马上涌了血。但他看也没看,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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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几天,许霁庭短暂醒来的时间里,能看见自已哥哥穿着防护服看着自已。防护服厚重又闷热,连身形也看不出,只露出一双眼。
许霁庭也不知道怎么认出来的,瞧见时眼睛会高兴地亮一下,他总是想说什么,但是说不出话,很快就会昏睡过去。
直到很多天后他恢复一些,能够发声了,他很小声很虚弱地问自已的哥哥,“哥哥……那……天……痛不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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