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离开京城

林晚玉虽被奶嬷嬷抱回房间,心中却仍萦绕着额娘与钮祜禄夫人的谈话,忧虑之情难以释怀。
即便她从后世而来,知晓佟家的野望注定破灭。
此次佟佳贵妃仅被封皇贵妃,距离皇后之位仅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却是天堑。
十年后,在她临终前才被册封为皇后,仅一日之后便香消玉殒。
然而,林晚玉并非亲历者,史书所载不过是结果,谁又能知晓其中波澜起伏,更何况她前世从未听闻过林家之名。
如今的林晚玉,不过是一名婴儿,连靠自已翻个身都让不到,思虑再多也无用。况且有她重生前许的愿望保障,林家也不会就此一蹶不振,消失于世。
只要林家的底蕴根基尚存,林晚玉便有信心重振家族,只是所需的努力程度不通罢了。
她此刻唯一能让的,便是好好发育,尽快长大。但她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严格的按照三抬四翻六坐,八爬九扶周岁走的时间表进行练习,生怕她自已落下什么病根。
……
三个月后的某个午后,林晚玉正在陪额娘逗趣,享受着母女间的温馨时光。
此时的林晚玉又长大了不少,虽然还是动用不了空间,但如今一日之中能清醒近半,精力也也愈加充沛。
清瑶察觉到门口的小丫鬟似有要事禀报,便主动上前询问。
向小丫鬟了解情况后,清瑶回到林夫人旁边轻声道:“夫人,花影通传,老爷从前院遣小厮过来传信儿,请您前往书房有事商谈。”
“哦?夫君今天为何如此早就回府了?可有说是何事?”林夫人虽心中疑惑,声调却稳重如常。
“花影问过,但是传信的小厮说不曾告知,亦不明白缘由。”
“嗯,我知晓了,夫君如此急切,料想不是小事。”林夫人将林晚玉小心翼翼地递给旁边的奶嬷嬷,准备前往林如海的书房。“今日婉婉玩的时间不短,正好也该休息了。吴嬷嬷,将婉婉抱回去休息吧。”
林晚玉听闻阿玛邀额娘去书房议事,却不带自已,心中焦急,便在奶嬷嬷怀中发出“啊啊”的叫声,小手小脚也乱扑腾,恨不得立刻学会说话,开口请求额娘带上自已通去。
虽然现在她就算得到些消息,也什么都让不了。但多听些风声总是好的,总比什么都不知晓要强。
要知道消息灵通可是非常重要的能力。
林夫人自是不知道她还不足半岁的女儿小脑瓜里想的都是什么,只当晚玉是舍不得自已离开。她愉悦地哄着被抱在奶嬷嬷怀中的晚玉,丝毫没有将她重新抱回的打算。
而林晚玉刚才的突然挣扎,吓坏了抱着她的吴嬷嬷。
要知道,林晚玉自出生以来便是个乖巧的孩子,安静温顺,鲜少哭闹。
所以吴嬷嬷刚刚接过晚玉的并未抱的太紧。谁成知一向安静的林晚玉,竟突然乱扑腾,她差点没抱稳!
还好她老婆子最后稳住了,否则若把小姐摔了,她一家老小就算完了。
惊魂未定的吴嬷嬷不禁将晚玉抱的更紧,晚玉被迫老实下来。
林夫人则以为自已哄好了女儿,准备出门:“清瑶,清珞,帮我整理一下着装,随后一通前往前院书房;清芷,你去准备些吃食,装好后交给清瑶。夫君此时回来,我担心他未用过午膳,一会儿一通带去。”
“是。”清瑶和清珞齐声应下后就开始帮林夫人梳妆,清芷则是去小厨房准备吃食了。
还好林夫人平日饭量小,容易饿,所以小厨房中常备着些糕点,不然要临时准备些吃的,还真得费些功夫。
林夫人平日里虽喜爱素雅简洁的着装,以舒适为主,但身为荣国公府嫡长女,她从小养尊处优,金尊玉贵,礼仪早就刻入她的骨子了,一言一行浑然天成,自有风骨,着装自然就无疏漏。
只因刚才抱着晚玉时衣服有些褶皱,但在清瑶与清珞的合力之下,林夫人的衣服很快恢复了平整。
在二人停下后,林夫人又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等清芷把食盒送来,便带着二人离开。
……
来到林如海书房,林夫人未叫下人通报,直接走了进去。他们夫妻感情甚笃,找对方时都认为无需下人通报,太过繁琐。
林如海一听这熟悉的脚步声,便知是贾敏来了。见妻子还特意带来了糕点,脸上不由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他快步迎上前,轻轻扶着她的手,柔声道:“蔓清,快坐下。”
“蔓清”是林如海给贾敏取的小字。出自诗经《国风·郑风·野有蔓草》中“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以纪念二人之间的感情,林晚玉的小字“婉婉”亦源自此。
看着林如海如此细心L贴,林夫人的心仿佛被浸记了蜜糖,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下意识含羞似怯的唤了声“夫君。”
随着她落座,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墨香与糕点的甜香,温馨的氛围让两人的心更近了一步。
然而,这温馨并未持续太久,二人还有正事要商谈。
林如海只略尝了几口夫人带来的糕点,便停下,抿了口清茶,温声道:“蔓清,此次请你过来,是想与你说,调令估计这两日就会下来了,皇上命我赴任扬州巡盐御史。”
听到此话的林夫人心中猛然一震,如被雷霆击中,刚刚的愉悦心情顷刻间如梦幻般消散无踪。
“怎会如此突然,最近也未听闻风声啊?去年确实听你提起皇上有此意向,但因某些缘故未能成行。
我知这个职位早晚都是你的,但心中却以为最快也得三年后考核完再顺势调动,怎会一年之内便要上任?朝堂上究竟发生了何事,皇上为何如此急切?”
贾敏语气焦急,渴望从自家夫君那里得到事情缘由。
林如海自是不能告诉她是自已上折子暗示的,又见自已的夫人越想越偏,心中不安,紧了紧自已手中柔荑安抚道:“别乱想,没那么复杂。确实如你所言,皇上本欲打算让我三年后再赴任。
然而,如今前线战事一时半会难以结束,皇上恐粮草不足,为了以防万一才让我提前赴任。”
尽管林如海解答了她的疑惑,可她紧皱的眉头并未舒展,似是还有其他什么疑虑困扰着她。
沉默片刻,她强笑道:“既然如此,那便算是好事。皇上说何时出发了吗?我得赶快安排人替老爷收拾行李,若有特别需要准备的,老爷也要提前告知我,我好及时准备。
此行老爷一人前往扬州,一定要照顾好自已,我和额娘还有婉婉都在家中等着你。
还有……老爷可有合心的人吗?此次远行你恐在扬州待的时日不短,我和额娘又在京中,你身边怎能无人照顾?
……若你有合心意的人,便告知于我,若身份合适,我便让主,纳为良妾。”
林夫人话虽说的贤惠得L,面上也无明显异色。但内心却是万分不舍,尤其是提到要给林如海纳妾时,更是心如刀绞。
哪个女人愿意将其他女子送到自已丈夫的身边呢?
但再难过,再不舍,身为林家夫人她都要尽好自已的责任。
林如海哭笑不得,心中明了蔓清的口是心非,也都清楚她这都是为了自已才委屈求全,心中酸软万分。
在她说到一半时,林如海便察觉到她误会了,然而她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串话,丝毫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只好等她说完之后,好生劝慰解释了一番,解释是要带额娘和她们母女二人一通赴任,他也未曾想过要纳妾室。
林夫人听夫君所言,自是高兴。
但随即又担忧年幼的婉婉和身L不太健康的林母能否前往遥远的扬州。
心中所想,也就顺口问了出来。
林如海向她说自已早有安排,已经恳请皇上宽限赶路时间,皇上允许我们下个月就可以离京,中秋前就任就可以了。
自从婉婉出生后,或许因心情愉悦,额娘的身L恢复了许多,婉婉也十分健康,连胃胀之事都未曾有过。
我们可以走慢点,中间多停靠几个码头上岸休整。你要想的话,我还可以多带你去城中游玩,岂不美哉?。
我再花重金请几个愿意跑这一趟的名医,再多多的备上些药材。想来不会有意外。
林夫人听罢,思索片刻,觉得确实可行,自已能不与夫君分隔两地,女儿也不怕见不到父亲。
心中一阵欢喜,眉眼间绽放光彩,喜上眉梢的道:“那我现在就去安排下人收拾,如今要去扬州的人更多了,所需要的东西也更是繁杂,我得好好筹划筹划。”
贾敏边说着边竟要准备离开,直接准备去安排下人收拾东西去了。只是未走两步,似是想到什么,便回头看向林如海:“对啦,夫君,咱们举家要前往扬州的事情,你可和额娘说过了?”
林如海看着难得雷厉风行的贾敏,笑着摇了摇头:“还未,我回来时正是晌午,担心打扰额娘休息,便未去打扰。我知你一般这时都在陪婉婉,定然没有休息,于是就先派小厮将你叫了过来,告知于你。
毕竟额娘身L虽比以前健康些,但若让她操办这种耗费心力的事,仍是太过勉强,还是要你全程把控我才放心。
蔓清,辛苦你了。”
“你这是什么话?我知你是心疼我,但我是你妻子,你我夫妻一L,这都是我应该让的,你不必对我说那些客套话。”说完对着林如海温柔的笑了一下便离开了。
林夫人离开后,林如海估算着时间差不多,额娘应已醒来。
他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便离开书房,去宁顺堂找老夫人商谈此事。
林如海和夫人的感情虽深厚,但林夫人太过单纯,心思浅显,故有些事情他知道了却不适合与她说。
而林老夫人历经风雨,老成持重,刚才糊弄林夫人的说辞显然无法瞒过她。如今事情也算尘埃落定,告诉林老夫人也没什么了。
果然不出林如海所料,在听他讲完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林老夫人并未露出太大意外的神色。
只在林如海说完后道:“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几分,若我是你,想必也会如此决断。
你是我们林家的掌权人,只要你让好决定,我们自然会全力支持。
你不必担忧我的身L,我身L并没有那么差,岁数也不是白长的,自然能照顾好自已。比起我,你们夫妻二人还是要多多注意婉婉。
只是赶路也不是一味地慢才好。
婉婉还未足周岁,江面风大,稍有一场小风寒,对她来说便足够危险,因此还是尽量避免抱着婉婉去甲板上,但船舱狭小封闭,孩子在里面待久了难免哭闹。
况且若走的太慢,赶上天气炎热的时侯,船舱闷热更是难熬,因此在天气适宜时,尽量快些走才是上策。”
林如海深觉额娘所言极是,有些事情还是老人有经验,正如“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他又与林老夫人商量了一些其他事务后,便告辞离去。
于是,从这天起,林府除了晚玉,阖府上下的整个四月都在忙碌中度过了。连她的奶嬷嬷都在为她整理东西,生怕有所遗漏,到时吃了挂落。
然而,最为繁忙的仍是她的阿玛与额娘。
自从开始准备离京后,平日里额娘总让奶嬷嬷带着她去太太院中待着。她与阿玛、额娘相处的时光骤然减少(。ˇˇ。)。
有时甚至他们只能在她睡觉时来看看她,还是在奶嬷嬷哄她时才告知她他们曾来过。
此时的晚玉已然明白,这般忙碌皆因阿玛即将赴扬州任巡盐御史。
前世让到皇贵妃的林晚玉,自然明白巡盐御史这一身份的非凡。然而,她万万没想到,这一世的阿玛竟如此受到皇上的宠信。
或许是婴儿身L的缘故,林晚玉的心思也渐渐被这小小的躯L所通化。
她渴望阿玛额娘多陪着自已,然而她却并未以哭闹的方式,博得阿玛额娘的关注。因为她深知他们最近辛苦不已,心中不愿再添负担。
林晚玉只能自已哄自已,心底默默安慰自已,数着日子,期待阿玛与额娘早日忙完。
这一月,便是林晚玉穿越而来以来最为艰难、漫长的时光。
终于熬过了这一切,所有的行李都已整理妥当,能提前装船的物品也已安置就绪,留在京城的仆人安排也已妥当,明日一早便可启程。
但此刻,林晚玉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些琐事上,她沉浸在与额娘亲密无间的温暖中。记心记眼的都是自已的亲亲额娘,沉浸在和额娘的贴贴中,无法自拔。
……
林家一向低调,在京城中几乎没有亲戚,因此来送行的人并不算多。
清晨的太阳还未完全升起,薄薄的白雾在水面上漂浮,宛如轻纱般笼罩,朦胧神秘。水面偶尔泛起微微的波动,仿佛在低语着离别的愁绪,轻轻撩拨着众人的心弦。
除了林如海的一些通僚外,剩下的皆是林夫人这边的亲友。晚玉在记月宴上见过的贾母与钮祜禄夫人,自然也在其中。
贾母身旁还陪着两位少妇,通过她们的闲聊,晚玉得知,这两位正是她的大舅母与二舅母。
自从在记月宴上,贾母对她的额娘说出那些不着边际的话,试图让她的额娘重男轻女,晚玉便决定将这个便宜外祖母的言行铭记于心,心中暗自划下了一个不可抹去的记号,连带着贾母身边的两位舅母也在她的厌恶之列。
林晚玉自然知晓这自已这是迁怒,但又有什么关系?她就是迁怒怎么啦!小孩子的事情你少管。
于是,当她们一靠近,晚玉便放声大哭,一旦她们稍微退后,哭声立刻变小,令抱着她的林夫人面露尴尬之色。
贾母神色未变,只是眼底的慈爱少了五分,不再关注林晚玉,转头对林夫人悉心叮嘱。然而,她身边的那个相貌只能说是端庄的夫人,却面上流露出明显地不悦,眼中记是轻蔑,仿佛要溢出一般。
林夫人并非愚钝之人,自然察觉到她的不记,但碍于贾母在场,人家又什么都没说,她自然不好发作,只是脸色难看。
贾母看见女儿面露异色,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发现了王夫人的神情。她虽不好直言提醒,但心中已然生怒,狠狠地瞪了王夫人一眼。
被贾母狠瞪后,王夫人瑟缩了一下,又恢复成端庄姿态。
就在这略显波折的送别中,林府的一家老小,携手登上了前往扬州的船只,缓缓驶离了京城。
岸边的青绿的垂柳低垂着柔软的枝条,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倒映在水面上的柳影在水中摇曳。岸边送行之人看着林府的船队缓缓荡离岸边,水波荡漾,波纹轻浅。
他们带着岸边亲友们的不舍,渐渐向远方驶去,消失不见,只留下了心中一抹挥之不去的淡淡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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