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丢下杯盏,宋长霖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却又无话。
突然间,又是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
脚步声密集,听着似是三四个人。
应当是香叶与六郎他们来了,崔娇月心下慌张,若被看见她与宋长霖如此衣衫凌乱的独处一亭子,怕是有八张嘴都说不清。
固然是宋轻舟信她,可埋下了种子,就不成。
只一霎的思考,崔娇月忍下心头的恨意,出声道:“还望二公子早些回去歇息才好。”
宋长霖一顿,听得出是在赶他走,双唇微张了两下,罢了。他刚才,是想问她的闺名。
虽说是无意轻薄了她,但到底是他的过错。君子有错,必当改之。可对面的女子蜷缩在一角,连头都不愿再多抬一下,怕是将他识成了浪荡子。
“日后有事,可来听竹苑寻我。”许她一诺,此事就当扯平了吧。
“多宋二公子。”对方既点明了身份,崔娇月也不推脱。
不过这一句话,她并非记在心上,她自认为不会有一日求到宋长霖身上。
可等到那一日真的到了,崔娇月才知晓自己该有多蠢,如何能将男子的话当真?
一句二公子,让宋长霖的目光幽暗了一瞬。
随后,他轻“嗯”了一声,独自从四角亭的后门走了。
人一走,崔娇月快步拿起了披风穿上,又将刚刚那用过的茶盏收了起来,脏污了,回去扔了就成。
“可是来迟了?”一切刚收拾妥当,人已经到了。
宋轻舟怀抱着一个细颈的白瓷花瓶进了亭,身后的小厮石头未跟进来,独自侯在了亭外望风。
走近后一看,瓶中插了两支春梅,鹅黄的花瓣小巧玲珑,煞是可爱。
与傲然冷清的宋长霖不同,宋轻舟更显得君子温润如玉,清雅隽秀,也容易让人生起亲近之心。不过十一二岁时,宋轻舟的性子却是有些顽劣,每每都能寻些小事,故意惹得崔娇月皱眉含泪,而后又要花上好些时日才能哄好。
等到他初识人事时,宋轻舟才恍然明白,原是他太喜欢崔娇月了。
随即一拍脑门,至此改了顽劣,只作了翩翩君子模样,哄佳人一笑。
“给我的?”崔娇月接过花瓶,刚才被吓到的心忧,在看到宋轻舟的瞬间就消散了。与他在一处,总是更心安一些。
至于那些外人,不值得她费心。
“你屋里的花瓶,瓶口太宽。不如这个,更雅致些。”宋轻舟靠在崔娇月身侧坐下,垂眼就看到了她袖口沾染了灰泥,“这处亭子鲜少有人来打扫,明日我与管家说一声。”
“不妨事,鲜少人来,才清净。”崔娇月顺着视线看过去,心下一紧,面上却不显,说道,“一点儿脏,不打紧。”
将袖口用红绳系紧,更是不由拉紧了一下披风:“这几日倒春寒,实在是湿冷,你在府学可带足了衣裳?”
两人虽只交换了庚帖,可在宋轻舟心底,早就将崔娇月当成了自己的妻。见她温声细语地问着,心底更是一阵暖意涌起,傻傻一笑,“带足了。还是你上次让香叶送来的春袄和背心,我现在还穿着呢。不信,你摸摸。”
说话间,宋轻舟轻握住了崔娇月的手背,这是两人间最亲昵之举了。
崔娇月嗔怪一声,“又闹我。”
两人一阵调笑打闹,见得香叶脸都红了,只能独自低头,重新沏上了茶。“姑娘,水沸了。”
“上旬新送来的茉莉花茶,你尝尝可喜欢?”崔娇月亲自挽袖倒茶,姿态典雅,只静静看着都像是一副画。
“又瞧着我发呆作甚?”见宋轻舟望着她愣神,崔娇月捏了一下他的鼻尖,“喝茶。”
“看着你,比喝茶更香。”宋轻舟接过茶杯吹了吹,而后凑到了崔娇月耳边,又逗乐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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