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1章 留下
你做什么!”黎栀愣过神后,被吓的想要本能后退。
傅谨臣却伸手抓握住她纤细的腕骨,就好像她是唯一能救他的浮木一般。
他声音沙哑低沉,“栀栀,对不起。”
“你起来!我不需要你这样的道歉,哥哥你……”
黎栀嗓音轻颤,用力拽着傅谨臣。
也许是她心里早便没那么怪他了,也许是细数十五年的恩恩怨怨,终究是她欠他更多一些。
她承受不住他这样的歉意。
然而,她的那点力气又哪里是傅谨臣的对手。
她拉扯的背脊出了微汗,都像是蚍蜉撼树般,男人身影纹丝不动。
他仰望着她,眼神懊悔幽深。
“栀栀,你让我说下去。”
他的大掌从她纤细腕骨滑落下去,握住了她的手指。
十指连心,黎栀心尖都似在跟着轻颤。
她抿着唇没再挣扎拉他,定定看着他。
“是我愚蠢至极,困于幼时的记忆,错信不该信的人,才造成了今日苦果。我早便已经悔恨难当。
我知道有些伤太深,可能永远都不会愈合,但也想你别轻易否定我,否定我们的爱情。
在你心口生长的那道无法愈合的伤,也同样在我这里日复一日的撕裂溃烂,小动物尚且知道受伤了彼此舔舐伤口。
我们重新在一起,彼此疗伤,因为没有人比我更能同病相怜你的痛。”
男人的话,像是强行投在她心湖里的巨石。
非要搅扰的她心境全乱不可。
黎栀注视着他,眼眶一点点灼红,眼泪滚烫着滑落脸颊。
傅谨臣像是看到了希望般,用力握紧她的手,倾身额头虔诚的抵在了她平坦而柔软的小腹。
他又道,“栀栀,再爱我一次,我们重新开始,让果果以另一种方式回到我们身边,好吗?”
黎栀垂落的睫毛震颤,已经被热泪打湿,模糊的视线里,她看着他乌黑的发顶。
而她的眼泪一滴滴落进他浓密的发丝,他垂下头,更深的抵在她的小腹。
松开了拉着她手指的双手,用力的环抱住她,就好似她是他的救赎。
有那么一刻,黎栀唇瓣轻颤,是真的想要点头答应他。
可是那夜被绝望逃出车厢,想要向他求助,却听到他在陪苏婉雪生产的绝望。
竭尽全力,却还是没能留住孩子的无助,还有被他不顾意愿的囚禁……
一幕幕像电影画面在她眼前闪现。
甚至,到现在害了果果的白家父女都还在傅谨臣的周边儿逍遥法外。
她怎么可以答应他?
又怎么可能当着果果的面,原谅他?
她连自己都无法原谅的啊。
脖颈像是有千斤重,两片唇瓣也像是被缝了起来。
黎栀嗓间哽咽,终究是办不到。
她伸出手,轻轻的安抚般碰了碰傅谨臣的发丝。
“对不起,我办不到。”
早在果果没了的那一刻,她和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傅谨臣浑身一震,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也彻底僵硬。
黎栀心中涩然,一点点拉开他的手臂,往后退。
这一次傅谨臣没有强行阻拦她。
只是在黎栀退离开他一步之遥后,他清寂的眼眸注视着她,满是黯然。
“栀栀,你果然比我狠心!”
她狠心吗?
或许吧,她其实从小就是个特别记仇的人。
敏感脆弱,受了伤,更知道疼也更怕疼,便也更记仇。
从前能一次次原谅他,是因为她愿意。
是因为没触及她的底线,可一个女人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本可以健康存活,长大成人的孩子。
她还有什么脸,原谅他原谅自己?
很多时候,她甚至在想,倘若那时候没有跟着傅谨臣回国,没有想着和他重新在一起。
是不是白家父女就不会那么丧心病狂,是不是她的果果便能好好长大。
“随你怎么说吧,你也不是果果,又如何知道果果还想要我们这样的父母,还愿意以另一种方式回来呢?”
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黎栀薄唇自嘲扬起,又往后退了一步。
她转身,不想身后傅谨臣却并没站起来,男人深眸注视着她的背影,竟是沉声道。
“你也不是果果,又怎知他不会?”
他的固执和逼迫让黎栀心力交瘁。
她猛然转身,怒视他。
“傅谨臣,你能不能别闹了!”
傅谨臣俊颜又苍白了一分,他恍惚记得,这话从前他好似也对黎栀说过。
是他婚后不回家,她一遍遍打电话撒娇催促查岗的时候。
还是他把怀孕的苏婉雪带回国,她坚定地要离婚他却让她别闹的时候。
原来无路可走,真心付出,却被说闹,竟然是这种感觉。
就好像把所有的自尊都奉上,让对方肆意践踏,连骨头缝里都渗透出极致的冷。
然而,傅谨臣双拳紧攥,脖颈和手背上都因忍耐而浮现起根根青筋。
他未曾起身,沉声道。
“好,你没资格,我也没资格,就让果果来告诉我们!”
黎栀蹙眉,没明白傅谨臣的话。
男人却微微挪动膝盖,面朝墓碑,抬头看着乌压压的天际道。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我就在这里,若这雨下了,便是果果不肯原谅我,我无话可说。
可若是明日天晴,这雨未落,果果便是不曾怪我们,你回来!再给我一次机会!”
男人说着转头,沉眸盯视着黎栀,眼神坚定。
黎栀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眸,“你疯了?这雨已经要下了,你无不无聊!你多大的人了,你相信这个?你给我起来!”
黎栀冲上前,用力的再度想将男人拉起来。
且不说她根本就不相信这个,她之前是关注了天气预报的。
今晚变天,预报是要下暴雨的。
现在山风呼啸,天际黑沉的一点星光都没有,山雨欲来。
他是看不到感受不到吗?
还是他就是故意的。
黎栀扯不起来人,恼怒松开他。
“傅谨臣,你别以为你淋一场大雨再生一场大病,我就会心软,没那样的可能!”
她就差冲着他嘶吼了,声音都是颤的。
可男人竟俊颜平静只淡淡凝视她。
“跟你没关系,我说了,这是我和果果父子间的事儿。也许这雨不会下,果果是舍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