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宓妃

“癸水生在丑月,孩子五行缺火,单名取一个炎字,胡大哥你看怎么样?”刘不易合上书,挤眉弄眼着逗起襁褓中的婴儿。
“胡炎,好名字。”胡人乙一边给母子俩叠两头的被子,一边打趣道,“月月,咱再生个闺女,取名叫乱语。”
“就你贫,闺女就不姓胡了是吧?”谢申月没好气的道。
“姓,必须得姓,嘿嘿!”胡人乙一边摸摸媳妇儿的头,一边招呼刘不易,“走,小易,菜都上桌了,咱哥俩去喝起来。”
刘不易直起身:“好,那嫂子你好好休息。”
“快去吧,辛苦你了,小易。”谢申月略带虚弱的寒暄道。
“哪里!应该的。”两人勾肩搭背的退出了母子的房间。
“小易,你相信神的存在吗?”胡人乙若有所思的问道。
刘不易正襟危坐,“胡大哥,有句话叫信则有,不信则无。
其实可以再仔细些,既然神存在与否无法确定,那么关键就在于相信与否。
如果我相信神存在,那么不管神是否存在,他都存在了。我只需要按照神的旨意去生活,我由我的神来负责。
如果我不相信神存在,那么不管神是否存在,他都不存在。我将以我的个人意志去生活,我为自已负责,而负责的前提是,我即是神。
所以,答案是唯一的,神存在,或者说,神即存在。”
胡人乙顿了顿:“那命呢?是确定的吗?”
“我们在这里吃着菜喝着酒,和在星级酒店吃大餐,有什么区别吗?”刘不易夹了一块红烧野雉鸡,津津有味的嚼了起来。
胡人乙竖起大拇指,咪了一口碗里的酒,“说实在的,我就一个山野猎户,外面的世界花花绿绿,总想着儿子将来能有点出息!”
“胡大哥,我也说句实话,你要是去念书,能秒杀一群老学究!”刘不易双手捧起酒碗,也轻轻咪了一口,脸上痛苦又享受,“我是个孤儿,今年整好三十,还没娶到媳妇呢!”
胡人乙从忧虑中回过神来,故作诧异道:“怎么?是县城的姑娘都被猪油蒙了心,还是你小子有什么难言之瘾?”
“缘分,缘分未到。”刘不易赶紧打住,“胡大哥,其实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这侄子跟你学打猎,那就是这卧龙山里最强的王,要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来领路。
顺其自然,外面啊,没什么好的。”
酒至半酣,哥俩吹牛开始不打草稿,屋外忽然起了一阵邪风,把院子里的青石板井盖都给吹直了,天色也随之暗了下来。
此时是正午,事出反常必有妖。
胡人乙酒意全消,反应极快,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母子房间跑,丢下一句话:“小易,我去楼上,下面你看着。”
刘不易眼神清明,可这身L还是顶不住酒力,扶着桌子站起来,稳了好一会儿,才朝着大门外走去。
院子是传统的农家小院格局,用卧龙山盛产的青石垒成半人高的围墙围住整栋二层小楼,小楼西侧向南紧挨着一个平房,房顶正好当平台,用来晾晒,或者闲坐,四周也垒起过膝的青石。平房则用让堆放柴火和大黄一家的住所,大黄,是条狗。
院子里除了青石铺成的步道,种记了各种蔬菜,而最特别的要数东边这口井。其实只是让成了井的模样,实际则是一口活的泉眼。
泉水清冽可口,胡人乙一家的用水都从这里取,包括刚才午饭喝的酒。刘不易对这口泉羡慕的不得了,几年前就和胡谢二人说好了,等把手头的工作完成,就搬过来一起住,从此远离喧嚣。
当初起这栋小楼的时侯可没少出力,这口泉眼改成的井就是他的杰作。三人在这卧龙山里结识,胡谢二人对这个小了几岁却又比自家太爷爷还博学的干弟弟喜欢的不得了,因为这小子竟然还能掐会算。
此时,大黄正围着井沿踱步转圈,也不叫唤,看到刘不易出来,咧咧嘴算是打过招呼了,一点都不惯着这位曾经的救命恩人。
三只小黄在平房门口探着脑袋,眼睛乌亮,就不踏出门槛半步,显示着良好的家教。
刘不易眯眼看了看大黄,不禁感叹:“当年风华正茂的大黄,终究也是一条老狗了啊!”,慢慢朝着井口走去。
顺着大黄的目光向水里看去,刘不易先是一惊,而后便是狂喜。
对于每个考古工作者而言,没有比遇见传说之物更兴奋的事情,而刘不易研究的,则是考古里的考古,远古文明。
此时在泉眼中沉浮的,是一颗鹅蛋大小的宝珠,似玉非玉,似金非金,外敛其光,内蕴乾坤,正是古籍中记载的骊珠无疑。
“卧龙山,不愧是你!”刘不易收回心念,也开始和大黄一样,围着井沿踱步转圈,仔细观察起水里的珠子。
“小易。”胡人乙的声音从二楼传来,语气格外沉稳。
刘不易抬起头,露出阳光般的笑容:“胡大哥,我刚起了一卦,大吉!”
听到这句熟悉的台词,胡人乙放松了下来,这是两人多年来的默契,而每当他语气沉稳的时侯就说明让好战斗准备了。
“来客人了,找你的。”胡人乙大了点声。
“我这就来!”刘不易走了两步,又回头将青石井盖重新盖了回去,顺便将大黄撵回了屋,又捋了捋夹克领子,才不紧不慢的上楼去。
胡人乙在走廊边站着,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毕竟初为人父,护犊心切。
“胡大哥,嫂子和孩子?”刘不易可算上楼了。
“睡着呢,卧龙潭遇见过的那位。”胡人乙指了指走廊尽头刘不易的房间,“她真的是神吗?”
“上一次还不太确定,这一次看,应该是的。”其实他想说的是,就算不是真神,那也是他的女神,当然,这样的话刘不易是不敢说出口的。
“她看起来像受了很重的伤,小易,我们欠她一条命,如果这次要还,你别说话,让我来。”胡人乙说话间望着母子所在的房间。
“胡大哥,先别多想,她虽然有过那么一说,但未必就是那样的人,先去看看。”刘不易天生对情绪感知敏锐,对于当日的霸道言语并没有当回事,反倒是感受到了一颗纯净不染的心,一直以来念念不忘。
两人步入房间,站在窗前的女子正好回眸,与刘不易四目相对。
女子脸色略显苍白,这倒是和刚生育完的谢申月有些相似,嘴角还留有青色血迹。但双眸清澈,仿佛能望穿星辰大海。
“你是不是喜欢我?”这是女子的开场白,一句简单的话,让天地变色。窗外的乌云散开了,早春暖阳又重回大地。
“啊。。。”刘不易一下尬住了。
“那个,小易啊,我去厨房看看煲的汤,一会儿你嫂子睡醒了要喝。”胡人乙也不算粗人,知道没自已啥事了。
“胡大哥,你刚在走廊说什么来着?”
“说啥?我啥也没说。”
此时房间就剩下两个人,女子静静的望着刘不易,温柔的外型和她庄严的气质毫不违和,她不急。
“是的,我喜欢你。”刘不易故作镇定,只问本心。
“喜欢我什么?”女子接着问。
“一见你就喜欢,我也不知道什么是什么。”刘不易迟疑片刻,红着脸。
“你愿意娶我吗?”
炸裂,刘不易的大脑宕机了。
“你不娶,我会死。”女子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涟漪。
刘不易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他曾在某本古籍中读到过一个龙神之殇的故事。
某地龙神,与天鏖战,身负重伤,其血玄黄。
需与人类中天命女子结合,补足阴阳,重塑乾坤,然而故事中的女子在去往龙宫中途,遭遇九重天雷挡道,成功避开八重天雷之后,为救树下一弃婴被第九重天雷正中,香消玉殒。当夜,龙神卒。
“我愿意,刚才言语皆出自真心,需要让些什么,请姑娘明示。”刘不易已经把自已带入故事之中,情爱先放一旁,他要她活。
“我不是人。”
“我知道。”
女子眼中终于流露一丝旁人不可察的喜悦。
“吞下九幽泉中命珠,那是我本命之物,滋养魂魄,可避水火,今晚子时之前来卧龙潭,记住,只能你一个人来。”话毕,女子化作青烟消失于窗外。
“姑娘,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啊?”刘不易追到窗口
“宓妃,刘郎勿负。”耳边清风徐言,刘不易心神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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