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阴魂不散

苏珮萱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她身边还跟着一位身穿紫色华服的少女,虽然没有笑出声,但肩膀也在微微颤抖。
“白姐姐,你笑什么?”苏珮芸没好气地问道。
苏珮芸口中的白姐姐,苏珮萱也认得。她名叫白芝芝,是大学士白阁老的嫡孙女,生性活泼,说话向来口无遮拦。
“没什么,没什么,”白芝芝好不容易止住笑,冲着苏珮芸眨了眨眼,“我只是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苏家芸妹妹别多想。”
苏珮芸是心肠歹毒、肚子里无点墨,脑子却不算傻到无可救药。
她这会儿当然反应过来江舒在戏弄自己,被人比作鹦鹉之类的学舌畜生,她脸色很是难看,口气也不觉生硬:“哦?什么有趣的事,白姐姐不妨说来听听?”
白芝芝正要开口,却被身边那位紫衣少女拉了一下。
“芝芝,别说了。”紫衣少女低声提醒道。
紫衣少女是先皇三妹的侄女,裴县主婉清。
“怕什么,我说的是实话。”白芝芝却是不以为意,笑道:“我笑你脑袋空空,只会学舌,还不如燕王养的那只红头鹦鹉读书多!”
“那小家伙儿都会背‘春风十里绿生荑,芙蓉一开百花羞。’白婵诗中写的是生荑,说春天来了草木抽芽。”白芝芝笑得眼角都挤出来几滴泪:“什么绿如意,我还白玉如意、绿翡翠、金步摇呢!”
白芝芝笑得欢,苏珮芸脸色顿时变得青一阵白一阵,羞愤更加。
裴婉清见苏珮芸脸色太过难看,笑着打圆场道:“好了,芝芝,你就别逗芸妹妹了。”说着,她转向江舒,语气中带着撒娇,“表哥,曹内侍刚才说,再过半个时辰要安排打马球。你要去吗?”
一听到打马球,江舒欣然应允。临走前,他又看了苏珮萱一眼,“苏姑娘要一起?”
“那就叨扰燕王殿下了。”苏珮萱微微一笑,跟在江舒身后,朝瑶池东边的马球场走去。
苏珮芸见状,也顾不得和白芝芝计较,急忙跟了上去。
苏珮萱侧头看了眼人,心里一时烦躁。
已经多了一个江舒,她没料到苏珮芸也会跟来,如此情况便和前世有了更多不同,只怕会生许多变数。
一行人浩浩荡荡,苏珮芸走在最后,看着前面并肩而行的苏珮萱和江舒,眼中满是怨毒和嫉妒。
瑶池碧波荡漾,岸边垂柳依依,景色美不胜收。苏珮芸努力想追上江舒和苏珮萱的脚步,奈何她那双缀着太多玉石的绣鞋实在太重不适合快走,没走几步就觉得脚底生疼,只得恨恨地跺了跺脚,放慢了步子。
裴婉清注意到了落在后面的苏珮芸,转头笑道:“芸妹妹这是怎么了?是鞋子不舒服?不如我让丫鬟先送你回去换一双?”
虽说都在瑶池,但瑶池何其大,二皇子江祯和三皇子江晟哪儿是随随便便容易见到的。
只有跟上江舒他们,才能保证见到那二位。苏珮芸心里清楚,如果今日错过机会,只怕是往后再难有一步登天的机会。
苏珮芸忍着脚上的不适,故作轻松道:“多谢裴县主关心,我没事,慢慢走便是。”
“嗯,”裴县主微微点头,放慢了步子。
一行人走到马球场边的小看台,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候了。
“臣弟来迟,还请皇叔恕罪。”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二皇子江祯和三皇子江晟并肩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
江祯今日穿着一身天青色锦袍,腰间系着白玉腰带,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目清俊,只是身子过于单薄,温雅有余近乎羸弱。他身旁的江晟,则是一身玄色窄袖劲装,腰间佩剑,旁边江祯衬托下显得他英姿勃发,气宇轩昂,英俊非常。
“皇子们来啦!”白芝芝率先叫出了声,打破了原本有些微妙的气氛。
江舒上前几步,与两位皇侄互相见礼。
“今日来迟了些。”江晟拱手行礼,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过江舒身后的苏珮萱,见她今日穿着一袭浅粉色衣裙,更显得她肌肤胜雪,娇艳欲滴,心中不由一动。
“这有何妨?还早还早!”江舒笑着招呼两人入座。
江舒与两位皇子坐在一处,女眷们坐在另一边,苏珮芸隔着桌子眼巴巴地望着皇子的方向,恨不得能插进他们叔侄三人中间去。
等伺候的婢女满上清茶,裴婉清指着同桌一一介绍:“这是白阁老家的芝芝,这是苏继儒家的萱姑娘和芸姑娘。”
“白阁老是白婵的堂弟,算起来白婵是白姑娘的高祖姑母了,”江晟笑着对白芝芝说。
白芝芝是个花痴,近距离看着江晟,脸颊飞起红晕,被裴婉清碰了下手臂才回神儿,点头:“是的。”
“真有缘分,方才还在听三弟提起白婵,这会儿就见到了白家后人,”二皇子江祯状似无意,咳嗽两声说:“白婵与夏王封无瑕的风流往事近百年了,仍旧无休无止,前阵子有个戏班还编排了新唱段,在后宫连续演了三天。”
江舒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遮住了眼底的嘲讽,语气淡淡道:“哦?不知二弟对此事有何高见?”
江祯缓缓道:“依我看,夏王封无瑕也算难得的痴情,可惜了。”
“可惜什么?”白芝芝忍不住追问道。
江祯看了她一眼,说:“可惜封无瑕一片痴心给错了人。”
“二殿下何出此言?”苏珮萱问。
江祯抿了口茶水,缓缓说:“白婵心太高,一介女流不思怎么生儿育女为皇室开枝散叶,整日里不是写诗作词,就是想那些个星星月亮,折腾本子上的三五行数字。她失了为人妻子的本分。”
“白婵高祖姑母从没嫁给过封无瑕!哪儿来为人妻子的本分?”白芝芝闻言当即黑下脸,丝毫没给江祯面子。
见到白芝芝吃瘪,苏珮芸立刻抓住机会插嘴道,“白婵未曾嫁夏王,夏王却在她死后为她报仇被上骂名!如此看来,二殿下说封无瑕一片痴心给错了人,此话也没错啊!”
“又不是高祖姑母让他屠城!我祖父说高祖姑母死于风寒,才不是什么流言中伤,她的爱人一直都陪在她身边!”白芝芝反驳。
江祯摇头,道:“白婵何来的另有爱人?《兰亭笔记》中可没有一个字记载,你怕是被你祖父骗了。”
“胡说!我祖父为人最是刚正不阿,不可能毫无根据地胡说八道!”白芝芝情绪激动,两度要站起身都被裴婉清压住。
“分明就是那封无瑕脑子有病!”白芝芝怒道:“依我看,高祖姑母即便嫁个心地良善的乡野村夫或者穷举子,都比喜怒无常、滥杀无辜的封无瑕好百倍!”
“乡野村夫或者穷举子?”苏珮芸发出一声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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