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沈欣言的后怕

沈欣言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你倒是说说,这事如何龌龊。”
李婆子看了看身边的老姐妹们,见大家都在躲避她的眼神,不由在心里啐了一口,这才小声回答:“是应天府赵府丞家的二小姐出了事。”
见沈欣言没什么表情,李婆子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昨晚长公主的宴席结束后,赵二小姐被人发现衣冠不整地与一个马奴在公主府的假山里抱在一起,长公主勃然大怒,赵二小姐则因一场急病殁了...”
说是急病,可谁又不知道,这一定是赵府丞亲自动的手,为的就是给长公主一个交代。
她们刚刚说的也是这事。
李婆子的声音越来越小,等看到沈欣言阴沉的脸色后,迅速用力扇自己的脸:“老奴多嘴,老奴多嘴...”
她真是昏了头,居然光天化日在当差的时候谈这种荤话。
沈欣言的脸色越发难看,看到李婆子惊恐的模样,当即斥道:“以后少在府中传这等闲话,若再让本夫人听到有人乱嚼舌根,便拿你是问。”
公主府的闲话也是她们能传的。
气恼的同时心中又多出一股子后怕,若她昨日喝下那个酒,今日是不是也会变成众人口中的谈资。
再想到阿蛮说的私娼寮子,沈欣言藏于衣袖下的双拳紧握,恨不能冲过去打死姚锦宁。
李婆子又想磕头,却被沈欣言打断:“为了警醒你们,自己去管事那领十板子,下不为例。”
听说十板子,婆子们顿时感到一阵肉痛,却也知道这事算是过了。
唯一能让她们宽心的,便是二夫人并没扣她们的月例银子,不过一点皮肉之苦,她们受着便是。
见李婆子一行人不言语,只谦卑地跪在地上,沈欣言也不多话:“马备好了吗?”
李婆子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好了,好了,今日是马房的小四当值,驾车最是稳妥。”
小四机灵又能干,平日里只跟着太夫人和老夫人一同出行,今日这人可是她特意为二夫人安排的。
沈欣言不想搭理一脸谄媚的李婆子,若不是昨晚说的那番话,她今日怕是也不会有现在的待遇。
像是没看出沈欣言的不待见,李婆子小心翼翼地护着沈欣言向外走,还好与另一辆刚进门的马车打了个照面。
马车停稳,车夫拿来马凳,由丫鬟从里面扶出一个身着素衣,面容姣好的清冷妇人。
看清那人的相貌后,沈欣言缓步走到对方面前微微颔首:“大嫂回来了。”
这是姚家那早逝大公子姚锦钊的遗孀姚郑氏,只是姚郑氏性子孤傲清冷,平日里对何事都不甚在意,因此两人并未有深交。
前两日听说姚郑氏回了娘家,没想到今日刚好碰到人回来。
见沈欣言对姚郑氏行礼,阿蛮的声音中带着一抹玩味:“你这个大嫂,倒是个妙人,最最孝顺不过了。”
她的话音拉长,似乎姚郑氏有什么不能言说的趣事。
此时此刻,沈欣言终于相信阿蛮所说她曾经沦落风尘的话。
因为阿蛮的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风情,这可不是良家女子能有的。
沈欣言用力掐住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莫要表现出任何异常,并不停告诉自己,如今一切都尚未发生,什么都来得及。
姚郑氏冷冷地瞥了沈欣言一眼,没有做出半点回应,只一言不发地带着丫鬟翠儿向内院走去。
樱桃有些不高兴:“什么人啊,日日板着一张脸,就像是夫人欠了她一样。”
这姚郑氏是郑御史家的三小姐,听说郑御史平日里自诩清正廉明刚正不阿,坚决不与其他府邸来往,端的是一副清高样,养出来的女儿倒也随了他的性子。
这姚郑氏该不会觉得全府上下就只有她一个人最高贵吧。
沈欣言看了樱桃一眼:“慎言。”
这丫头就不能管管这张嘴,光天白日在这编排府中的主子,这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吗。
樱桃心知自己说错了话,立刻低声认错,扶沈欣言上马车。
直到马车走远,李婆子才松了口气。
旁边有人刚想啐上一口,说句什么玩意儿,却被李婆子直接打在嘴上:“你想被发卖可别拉上我们。”
她们的命还攥在二夫人手里呢!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以往看着最是温润的人,今日怎么倒觉得像是活阎王一样。
沈欣言刚走,便有人跑过来通知姚李氏沈欣言出门的事,姚李氏发出一声冷笑:“听说沈氏那扫把星今日被下人伺候得极为周全。
贱人买回来的奴才自然也都是贱种,你且提醒这些惯会捧高踩低,墙头草的结局都好不了,想要两边讨好,最终的结果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们反正也将沈氏得罪狠了,若不紧紧扒着我,将来的路,他们自己琢磨吧。”
这府里只能有一个女主人,而那个人只能是她。
太夫人则握紧了手中的拐杖:“你打听清楚了,沈丫头真的说要进宫?”
昨日刚出了事,今日便要进宫,难不成沈氏真的发现了什么。
可她的表情很快就放松下来,应该是她想多了,沈氏这些年一直安分守己地待在后院,只偶尔见一见那些铺子的掌柜。
在她的运作下,沈氏嫁妆铺子里的那些掌柜已经全部倒向她,如今大家都绑在同一条绳上,断不会戳穿她,毕竟谁都跟银子没仇。
而宁国公府那边的铺子掌柜过来报账时,她也派人听过,并没有私下传递消息的可能。
但不管怎样,宁国公府的爵位一定要尽快拿到手才行。
心里下定了决心,姚钱氏看向身边赵嬷嬷:“锦宁丫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可怜见的,平白遭了这么大的罪。”
赵嬷嬷立刻明白了姚钱氏的意思:“奴婢这就送四姑娘回去休息,再好好安抚四姑娘一番。”
必然会让四姑娘恨沈氏入骨。
姚钱氏温和地拍着赵嬷嬷的手:“这些年多亏有你在我身边。”
也是知道她秘密最多的人。
主仆俩又说了会儿子话,赵嬷嬷这才迅速出门办事去了,只留老夫人静静坐在太师椅上。
阳光洒在她身上,落下巨大的阴影,并一点点延伸出去。
事实证明那些婆子以往不是不会做,而是不想做。
嫁进姚家三年,沈欣言的马车还是第一次被布置得如此熨帖,不但放上了蜜饯干果,甚至还特意铺了软垫。
沈欣言找个舒服的姿势倚在软垫上:“赵二姑娘被下药,是否与我那壶药有什么牵连。”
虽然庆幸出事的不是自己,可她依旧担心会不会是自己牵连了其他人。
名节这般重要的东西,可是会牵扯人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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