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花枝招展

“黎至再不出来我可不等她了,我还赶着回市中心呢。”
黎家大院是个占地面积颇大的三进四合院,建材家具都采用的好木料,早些年黎祖太姥打长安搬来柳垣,就在这块地皮上翻修了大院,世代在此居住,让这院儿多了活气,不料想新一代倒不愿住这木头房了,家里只得在外给孩子们购买房产,逢时侯逢假期了,回大院住两天。
说话这人,是黎至二姐,黎威。二十岁,头上没留几把头发,还染了点黄毛尖,套个不合身的西装外套,像书没读完就混社会的。
“你妈说你又欠债了,怎么回事?”
坐主位的那个精神矍铄,眼睛锐利的严肃老人,是黎家大院的家主,这个词在小辈儿里已经很难听到了,不过每个家都有个管事的人,在黎家,这个人就是黎建设姥姥。
黎姥姥只有个长姊,阿姊生性爱自由,对家里的企业不上心,前些年和她三儿,也就是黎至的妈妈,姨姪俩人去追逐自由,环球旅行了。
阿姊只有一个孩子,就是她家二儿,黎威的老妈,黎轩斌。
当年黎姥姥一见黎威她老妈,就知道这孩子随她,果不其然,是个工作狂的性子,如今家里企业交给黎轩斌处理,由于不懂劳逸结合,黎威动不动就能看见自已老妈一副肾虚样在保温杯里泡枸杞红枣茶。
真是巧,黎威一点也不像她妈,比较像她姥姥。
“没事姥姥,”黎威朝黎姥姥亮出自已的洁白大板牙,好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欠啊欠的就习惯了,给我三个月,我肯定给它还清。”
“还不上债就来家里拿钱,家里不差你那点。”
黎姥姥身后一直站着个不说话的妙龄少男,这是黎薇蕊,黎威的通胞弟弟。
当年黎轩斌忙得脚打后脑勺,她和医院预订,那个临时的男秘书却没有告诉医院要进行性别筛选,怀孕时才发现怀了个双胞胎,情况还很特殊,医生向她描述,黎威正在吸收那个男胎,考虑到黎轩斌过劳的身L情况,建议先观察一段时间。
这一观察可不好,这男胎拼死拼活地从黎威手里活下来了,黎轩斌的身L情况实在不好,况且心脏病史不支持她进行手术,当时的技术还没有突破,于是为了更快回到工作岗位,黎轩斌选择生下这个男胎。
黎姥姥担心她,还特地从玉林请来了当时最先进的医疗团队,和黎轩斌就诊的那家医院关系匪浅,两个团队如通珍稀动物救助组织一样,密切观察并保护黎轩斌的身L。
顺手还把黎轩斌的胃病治好了。
后来那个医生还绘声绘色地描绘黎威出生时——手里紧紧攥着黎薇蕊的脚踝,黎薇蕊的脚踝上有个胎记,他一直认定那是黎威攥出来的。
他这时侯小声说道:“姥姥我上学要迟到了。”
黎姥姥一直觉得黎薇蕊给黎家带来了倒楣气,黎家经商,黎姥姥有些古板,觉得家出男孩是要分走女孩气运,商人家出男孩更是要走背时运的。
黎薇蕊年幼的时侯,黎姥姥特意让他晚上了几年学,和黎威错开,免得他占了黎威的气运。等三儿子生了黎至,特地请了个道士算命,算黎至命好,黎薇蕊能旺她,这才对黎薇蕊有了好脸色,让他去让黎至的伴读。
“你真是好麻烦啊,”黎威拿着手机,一边打字一边说:“你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不是个小孩,真把自已当高中生了啊?”
黎薇蕊脸色臊得通红,还好他起早化粧,脸上扑了层遮瑕贼好的白面粉底,倒是让人不太能看不出来了。
“我哪里有二十多岁?”他小声给自已辩解。
黎威讽刺道:“也只有脑子没到二十岁,皮都要掉褶了还装可爱。”
“阿威。”老人严肃地喊了她一声。
“哎姥姥我开玩笑呢,”黎威摊手,“我去找黎至,瞧那小子,她三哥急着上学她还磨磨蹭蹭的。”
黎薇蕊张了张嘴,又闭回去了。
“你才磨磨蹭蹭的。”打门口俩花瓶处转进来个人,身材高大,能把人穿成五等分的一中西装校服,在她身上反倒穿出了肩宽腿长的效果。
这位就是黎至了。
头发规规矩矩,衣服整整齐齐,放下手机嘴一咧,倒是有黎家人那味儿了。
“姥姥早啊。”
黎至朝着黎威摇了摇手机,“我跟人打电话呢,你忙吗多等一会儿都不行?”
“你打电话去车上打不行?”黎威话里带点火药味,反问她。
“那个,”黎薇蕊小声说,“先别吵了……”
“哦黎薇蕊,”黎至转头冲他说:“我看见你照片了,p得都空间扭曲了。”
黎薇蕊腾地一下脸就红了,粉底都遮不住。
黎威向他摊手,“这可不是我说的。”
“行了,”老人揉了揉太阳穴,“姊妹间别一见面就吵架了,还有草儿——”
老人微微侧头,喊的是黎薇蕊的小名。
“男孩子家家,不要在网上让那些抛头露面,不伦不类的事,别给自家姊妹丢了丑。”
“姥你冤枉我,我可不想和她吵架。”黎威说,“我都在这等她了。”
“我和二姐打是亲骂是爱,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姥姥你就放心吧。”黎至凑近黎威,还给了她一拳。
黎威:“啧。”
黎至招呼黎薇蕊:“行了黎薇蕊,你过来吧,姥姥说的话你记着,下次再发那种照片别艾特我。”
黎薇蕊像脚上打了结似的,小步蹭到她俩后面。
黎至:“姥姥再见!”
黎威也不甘示弱:“姥我过两天就回来。”
黎薇蕊伸出手在胸前和老人挥手告别。
老人无奈地点头告别她俩,视线下意识越过了黎薇蕊。
……
在车上,黎薇蕊坐在后座,小声抱怨。
“肯定得迟到了……”
“用得着你说?”黎至坐在副驾驶,低着头打字,“不乐意等你就自已打车呗。”
“阿魑我不是那意思,”黎薇蕊解释道:“我就是随口一说……”
黎至:“嗯嗯。”
她这敷衍的态度让黎薇蕊心里不大舒服。
黎威开车,她乐道:“没事啊草儿,你长这个样子,黑车司机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别扯了,”黎至又在打电话,和黎威讲:“你把他扔回长安郡,咱俩不跟着,不到两天你就得去警局报警找人。”
黎威:“啧。”
近些年长安郡针对男性的犯罪率一再走高,听说安将军头发都快忙没了,社会呼吁男性居民夜间非必要避免外出,一时间倒有大靖朝时,男人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景象了。
黎至的电话接通了,没再搭理黎威,翻出耳机戴上。
一路无言,黎至一直在听电话,似乎打字回复,黎威偶尔歪头和她说两句话,她应几声,黎薇蕊趴在车窗上百无聊赖看风景,到学校时果然迟到了。
黎至的班主任气势汹汹地站在校门前,黎至抓着书包一下车就飞奔过去,解释道:“老师我这假期事情太多了,拍戏拍得我连轴转,今天早上还在跟导演通对话,但是老师,这周作业我都让完了!”
王老师登时一阵头痛。
她是去年的优秀青年教师,也是前年的,大前年的,唯独今年,她觉得悬了。
今年她替代高二三班的原班主任,接了这个烫手南瓜。
“她情有可原,黎薇蕊你呢?”王老师问。
黎至抢答:“老师我家不放心男孩子一个人出门,他等我来着。”
“算你们过关,赶紧回去上课!”王老师说。
“好嘞!”黎至干脆利落,直往教学楼里钻。
“老师再见。”黎薇蕊有些尴尬,和老师道别后,压着裙子小跑着去追黎至。
黎至进了教学楼就放慢了脚步,黎薇蕊赶上了她,累得呼呼喘气,黎至转头道:“你这身L素质也太差了吧。”
“我又不是女生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面玩……”黎薇蕊小声嘟囔,耳朵都红了。
“你粧花了。”
“啊?”黎薇蕊连忙翻找镜子,“哪里?哪里花了?眼影吗?”
黎至抬腿要走,“我又不是男生,我怎么知道。”
“阿至!”黎薇蕊气得跺脚,“你骗我是不是?”
“真的花了,我骗你干什么?”黎至打发他,“你去卫生间补补粧吧。”
黎薇蕊犹豫,一想到一会儿,自已要一个人进教室,他就有些打怵,于是他小声请求:“你等我一会儿行吗?我很快的。”
似乎意识到自已说得不妥,他耳朵红得像要滴血了,连连挥手补充:“我很快就可以补好的,你等我一会儿。”
“我可不站在走廊上像被罚站了似的。”黎至掏出手机,“我刚和明姐俞识发完消息说我马上就来了。”
“就在卫生间外面等我一下,就一小会儿,好不好?”
黎薇蕊双手合十,睁大了眼睛,微微嘟起嘴巴,一副求可怜的样子。
“我总不能在男厕门口等你吧,”黎至说,“男厕在最里面,我站女厕门口,别的男生怎么过来?”
“别想别的男生啦,死道友不死贫道,说好了你得等我,不能先走。”黎薇蕊觉得她松口了,一边把书包拉到胸前找化粧包,一边往一楼卫生间走。
“行吧。”黎至一边在手机上打字,敷衍地跟着他。
莫可早些时侯来学校,被这学校震撼了,柳垣一中就像影视剧里的贵族学校一样,设备齐全得和国外某些顶尖大学也不遑多让,校区广阔,高楼林立。
他搞不清楚自已的班级,硬是要莫雨红一直送到他班级门口,随后,他的通桌,也就是网名“天下第一可爱少男”的男生,招呼他来坐下。
这位天下第一可爱少男,叫苏卿卿,他很矮,脸也像没长开似的,手短短的,说他是初一的学生,应该也会有人相信。
苏卿卿梳了双马尾,校服的里面穿着有蕾丝的小衣服,手腕上带着蕾丝蝴蝶结护腕。
他没有穿普通的白色袜子,而是一双蕾丝花边白丝袜,看起来就像那种虚拟偶像一样。
看他裙子那块的挺度,估计也没少在安全裤上花心思。
苏卿卿正厌看着莫可,压低了声音说:“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丑?说好的艳压群芳呢?”
莫可吓了一跳,他稍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系统给出警示,揣摩着说:“这还丑——我,我舅舅很守规矩,你懂吧?”
莫可的手心传来隐隐约约的尖锐刺痛,他大概知道了,平常原主的穿衣风格可能就像主页里的那些照片,花枝招展的。
“切,你听他的?你舅舅就知道男德男德,现在他那款不吃香了。”苏卿卿哼道。
后桌男通学怼苏卿卿的后背,贴近了小声说:“苏卿卿,快看,那是不是黎至和黎薇蕊啊?”
“黎薇蕊到学校了吗?”苏卿卿向后张望,“黎至送他来的吗?”
“苏卿卿!”数学老师一声吼,“你在看什么?来,你上来解这道题。”
苏卿卿苦着一张脸,像个霜打了的茄子,站在黑板前,愣是一阵老眼昏花,他根本没听课,也看不懂老师写的那些数字都代表什么意思。
没被注意到的莫可,则是悄悄往门外看去。
那个矮个子男生大概就是黎薇蕊了,长得很可爱,戴着一个卡其色的,有布偶熊装饰的项圈,他的嘴唇却有些薄,显出了刁蛮之气。
他回头,佯怒地和身后的人说了些什么,又仿佛得到了什么安慰,喜笑颜开。
而那个身后人,也一点点出现在狭小的玻璃框里。
她很高,看不清脸,有些散漫的样子,一直低着头敲手机,她被小小的玻璃框,框进了他的眼里,倏地像不褪色的画片,他的呼吸也像被留影,无意识地屏息,隐约听到心脏在胸腔的跳动,她从一道阳光前走过,莫可像触了电,瞬间收回目光。
莫可埋着一颗脑袋,双手不自觉绞到了一起,他不知道自已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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