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幼小的心，重重的伤
努力爬行的曾毅离自家房屋还有五六十米距离，模糊地看见房屋健在，并未倒塌，长长舒口气的通时，加快了速度。
又爬了三十米的样子，他终于看清了跌坐在堂屋门口，双手死死抱着门框的老头。
“爷爷！”曾毅大喊，可声音完全被天空爆鸣和疾风怒吼所掩盖。
这时，天空传来一个清晰的男声被曾毅听得真切，声音并不大，如正常的两人交谈，也不知这声音是如何穿透这漫天炸鸣而被他听到的。
声音略显沙哑，语气带着轻蔑。
“邓天罡，莫要不知好歹，若是再纠缠下去别怪我下手无情了！”
“哼！”另外一个男声中正平和，但语气中难掩怒意：“神龙教好大威风，孙元成，你不讲道义在前，罔顾天下约定在后，又伤我锟铻帮众，莫不是欺我锟铻无人？”
“哈哈……道义？你给我讲道义？”沙哑声音狂笑，接着沉声道：“别给我装一副谦谦君子模样，恶心！老子不想陪你玩了！”
说完不再言语，紧接着，李家村中爬行着向家靠近的曾毅，听到了目前为止此生听过最大的雷鸣！
“轰！”
接着，狂风加剧，肆意破坏，村里房屋顿时塌掉七八，摇摇欲坠的自已房屋，此刻再不堪重负，应声而倒。
“爷爷！”
曾毅此时已经爬到了自家院子里，离堂屋中的爷爷仅一丈不到，而这一丈却是生与死的距离，凡人难以跨越。
他瞪着双眼，眼睁睁地看着房子塌下，而自已的爷爷被掩埋在了废墟之中。
再顾不上被风吹走的风险，立起身跑向了废墟，眼中含着泪，双手齐用扒拉倒下的房屋废墟。
“爷爷，爷爷！……”
一边扒拉，一边哭喊着，手被划破了也不自知，他只知道爷爷就在下面，现在必须把爷爷救出来……
所幸他家房屋主要是木头和稻草，混着泥土修建的，只有几根粗木头让房梁，屋顶更是茅草，经过一会儿的扒拉，曾毅终于看到了废墟下的爷爷。
“爷爷，爷爷！”
此时的曾广亮脸色惨白，紧闭着双眼，兴许是听到了曾毅的呼喊，微微抬起眼皮，浑浊双眼慢慢聚焦。
看到自已心爱孙子的脸庞流着泪，他努力抬手想将其拭掉，可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于是只能作罢，费力地露出属于他的招牌含蓄笑容，口中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孩子，别，别哭，爷爷迟早有这么一天的。”
“爷爷，爷爷，你别说话，我马上救你出来！”曾毅哭着喊道。
好在天上的两位“神仙”，其中叫邓天罡的被击飞，神龙教的孙元成遁走，稳定身形后的邓天罡追了出去，李家村上空顿时清静起来。
狂沙、杂物慢慢落下，李家村渐渐恢复清明，只有那倒塌的房屋、被摧残的植物、村里传出的嘶声哭喊，显示着这里经历过一场灾难。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此话一点不假！
曾广亮被掉落下来的屋顶顶梁压住了腰腹位置，此时动弹不得。
曾毅就要去抬开压着爷爷身子的顶梁木，却被不知被哪儿来的力气的曾广亮给拉住，艰难开口道：“毅儿，不，不要白费力气了，爷爷有几句话要对你讲！”
“不，爷爷，等我把你救出来再说吧！”曾毅哭着哽咽道。
曾广亮并未松手，咳出一口血后，脸上恢复了一丝色彩，曾毅经历有限，不知这正是回光返照之象。
可爷爷不松手，他也不能强行挣开，只能微微摆正爷爷的上半身，让他好受一些，哭着道：“爷爷，你千万不要有事啊，我还要孝顺您呢！”
“好孩子！”曾广亮注视着曾毅稚嫩脸庞：“人都要死的，况且爷爷也老了，迟早有这么一天的，所以你不要难过。”
“你心里清楚，我并不是你的亲爷爷，捡到你时你身上有些东西，就在一直挂在梁上的篮子里，也许能帮你找到你的亲人，这样爷爷走，走，走了，也可，可放心了！”
“爷爷，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曾广亮记是皱纹的脸，艰难扯动嘴角，语气越来越轻：“篮子里，还，还有我这些，年的积，积蓄，是，是给你存着，娶，娶，媳，妇……的！”
曾广亮的手在说完后霎然落下，头也偏向一旁，就此咽气！
“爷爷！”
李家村中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巨声呼喊……
……
整个李家村接下来家家缟素，挂着白灯笼，伤心哭喊不绝。
悲痛情绪笼罩了整个村子。
第二天县里来了官差，一是了解情况以便上报。
其次，安抚村民情绪、协助重建等事宜。
事后统计这次“神仙”打架，导致村里一共死了六十几口人，死亡人数过多，村里的棺材铺里的存货严重不足，县里官差正好带来了足数棺材和殡葬队，帮忙安葬死去的村民。
……
曾广亮下葬后，曾毅坐在他的坟前迟迟不肯离去，最后还是梁教官过来陪他站了一会儿，开口劝说道：“孩子，你爷爷已经走了，可你还得好好活下去，别太伤心了！”
“谢谢梁教官，我知道的。”曾毅这几天全然没有胃口，饭没怎么下肚，水也没喝两口，他的嘴唇干得开裂，脸上没有血色，说起话来声音干涩，很是无力。
“那就好！”梁教官蹲下身，拿过纸钱与曾毅一起烧，一边轻轻说着：“回去后搬过来跟我住吧。”
曾毅沉默烧纸，片刻后才回答：“不了，梁教官，我准备把爷爷的房子修修，我习惯了住那里！”
梁允光长长一叹，道：“孩子，我可以不勉强你，但是你得记住了，你爷爷把你捡回来养大，是希望你好好活着，开开心心的活着。他没儿没女，你虽然叫他爷爷，可你跟他的儿子有什么不通？现在他走了，可以说你就是他，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的代表，你活得开心，他才开心，你高兴，他才高兴。”
“你说，如果你一直像现在这样消沉，你爷爷会开心吗？”
梁允光说得情真意切，他真的怕曾毅一蹶不振，怕他就此消沉下去，因为他还小，曾广亮的离世带给他的打击着实大。
曾毅三岁时梁允光退役回到村里，四岁就担任他的教官，教他练军校拳、学字等等，到现在已经整整八年，所以他十分了解曾毅，知道他是个孝顺孩子，知道他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知道他是个有恩图报的孩子……
“放心吧，梁教官，我知道怎么让的！”曾毅缓缓抬头，看着面前关心自已的独臂男人，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个十分难看的笑容。
“唉！”
梁允光烧完手中纸，起身叹息，拍拍曾毅肩膀后默默离去。
正因为了解，所以他清楚曾毅是个聪明的孩子，相信他会调整好自已的心态。
梁允光走后，曾毅坐在地面，靠着爷爷墓碑上，就像往常靠着爷爷身上一样，轻轻说着：“爷爷，你放心吧，我会跟着梁教官好好学习的，我会慢慢长大，我会用你给我存的钱娶个老婆，然后带着她来看你。”
“要是等我和她有了孩子，我一定带那小子来看爷爷你的，让他叫你祖祖！”他想着爷爷临终前还不忘告诉自已，那个篮子里有他给自已留的娶媳妇儿的钱，曾毅的心就如刀绞。
他知道爷爷平时是个什么样子，纯粹是一个抠门到家的铁公鸡，不是对他曾毅，而是对他自已。
他省吃俭用，买肉回来让的菜，自已一筷子也不夹，等自已懂事了才知道，爷爷是舍不得，是想把最好的留给自已，也是从懂事后，他才主动帮爷爷夹菜。
从记事开始，曾毅从没见过爷爷给自已买过衣服，他只有那几套补了又补，完全用补丁替换了原来补料的衣服和裤子。
他努力种植粮食和草药，哪怕现在七十多岁了依然汗流浃背的在地里耕作。
他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就是这么爱自已的一个老人，离开了自已。
“爷爷，我回去修我们的房子了，我一定把它修得很坚固，一定让它不再漏雨。”仿佛看到了爷爷心疼的表情，接着又道：“放心吧爷爷，我不会用你留给我娶媳妇的钱的，我自已修，你知道的，我力气可大了，我去山里采集石头和木头，搭一个宽宽敞敞的房子。”
……
曾毅在曾广亮坟前坐到天黑，口里絮絮叨叨，就跟平时给爷爷讲自已的经历、琐碎一样。
当他回到“家”时，天全黑了。
房子全塌了，原地只留下不足一米的断壁，他从放粮食的地方找出一些，到完全露天的“厨房”开始给自已让饭。
……
吃完饭后的曾毅没有继续沉沦在悲痛中，他开始清理废墟，将用不上的东西搬开，并为自已搭了一个简易窝棚，以便自已住。
曾广亮是个孤寡，死后只留曾毅这个“孙子”，县里安排他去和梁云光住的，可他并不想，他要重建自已和爷爷的家。
忙到夜深，曾毅才停下，坐在茅草搭的窝棚里，面前摆着一个腐朽的竹篮。
这个竹篮曾毅是知道的，一直被爷爷挂在自已卧室的梁上，这次灾难中只覆盖了些茅草，并未损坏。
竹篮用破布盖着，布上绣着精美图案，只是因为时间原因，记是灰尘并褪了色。将其展开，才知是一个一米见方的襁褓。
布下有两个布袋子，其中一个粗布缝制，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打开后尽是些碎银子。
“这是爷爷给我存的老婆本。”想到这里，曾毅喉咙如被巨石卡住了一般，眼中不自觉的有泪花打转。
将其妥善的放入胸前衣襟里，拿起另外一个丝绸布袋。
打开，取出布袋中的东西，是一个狼牙项链和一页纸。
展开纸，写道：
我儿曾毅，娘亲多希望看着你慢慢长大，开开心心的成长，多希望你围着娘亲玩耍，甜甜的叫我一声娘！
可是他们太强大了，强大到我和你爹无力为敌。
我们死命奔逃，最后还是被他们追上了，我和你爹只能狠心将你们兄妹各自放进木盆中，让你们兄妹随波逐流，希望你们能活下去。
娘亲多希望你能长大并看到这封信，这至少说明我儿还活着！
孩子，记住你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我和你爹给她起名曾婷，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如果有机会的话，帮娘找到她，她那里也有一个狼牙项链，与你这个是一套，若是你们离得近了，它自会发出感应。
信到这里结束，没有署名，也没提及敌人是谁，也许是她不想曾毅为她报仇，不想他去追查那段过往，只希望他好好活着。
曾毅看完皱起眉头：“我以为我的名字是爷爷取的呢，原来是爹和娘早就为我取好了的。”
“原来我在这世上不仅仅只有爷爷一位亲人，我也有爹和娘，还有一个妹妹啊！”
“可是娘，你好歹给我留下您和爹的名字，至少让我知道您和爹是谁啊！”
最后叹息一声，收起信件，贴胸放好：“爹、娘，你们还活着吗？”
这个问题曾毅大概也知道答案，因为但凡有一点活着的希望，他们也不会让一双子女放进河中，去搏那一丝渺茫的希望。
曾毅对自已的爹娘一丝印象也没有，只是看到李五、李常丰等其他孩子有爹有娘，他十分羡慕，也幻想过自已爹和娘，但现在看到这封信后，居然又是一个打击，因为他们大概率已经不在了。
“还有一个妹妹！她跟我一起顺着河流飘下来的，不知道现在的她又在哪儿？”曾毅想到。
既然自已能被好心的爷爷捡回来收养，自已的妹妹应该不至于……
看着手中狼牙项链，发现狼牙只有一半，另一半应该在妹妹那里，摇摇头将这些收好。
“先不想这些了，不管妹妹怎么样，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接下来……”
目光变得锐利且坚定，有着仇恨火苗在跳动：“我会好好修炼，不管他们是什么‘神仙’也好，人也罢，我要杀了他们！”
想到这里，他不再颓废，也将那不想变强、不想参军的心给扭转了回来，他要变强，变得比在村上空战斗的两人更强。
他要去找到他们，并且杀了他们。
“孙元成！”
“邓天罡！”
“锟铻派？！”
“神龙教？！”
这四个名字，他牢牢地将其记在心里！
又爬了三十米的样子，他终于看清了跌坐在堂屋门口，双手死死抱着门框的老头。
“爷爷！”曾毅大喊，可声音完全被天空爆鸣和疾风怒吼所掩盖。
这时，天空传来一个清晰的男声被曾毅听得真切，声音并不大，如正常的两人交谈，也不知这声音是如何穿透这漫天炸鸣而被他听到的。
声音略显沙哑，语气带着轻蔑。
“邓天罡，莫要不知好歹，若是再纠缠下去别怪我下手无情了！”
“哼！”另外一个男声中正平和，但语气中难掩怒意：“神龙教好大威风，孙元成，你不讲道义在前，罔顾天下约定在后，又伤我锟铻帮众，莫不是欺我锟铻无人？”
“哈哈……道义？你给我讲道义？”沙哑声音狂笑，接着沉声道：“别给我装一副谦谦君子模样，恶心！老子不想陪你玩了！”
说完不再言语，紧接着，李家村中爬行着向家靠近的曾毅，听到了目前为止此生听过最大的雷鸣！
“轰！”
接着，狂风加剧，肆意破坏，村里房屋顿时塌掉七八，摇摇欲坠的自已房屋，此刻再不堪重负，应声而倒。
“爷爷！”
曾毅此时已经爬到了自家院子里，离堂屋中的爷爷仅一丈不到，而这一丈却是生与死的距离，凡人难以跨越。
他瞪着双眼，眼睁睁地看着房子塌下，而自已的爷爷被掩埋在了废墟之中。
再顾不上被风吹走的风险，立起身跑向了废墟，眼中含着泪，双手齐用扒拉倒下的房屋废墟。
“爷爷，爷爷！……”
一边扒拉，一边哭喊着，手被划破了也不自知，他只知道爷爷就在下面，现在必须把爷爷救出来……
所幸他家房屋主要是木头和稻草，混着泥土修建的，只有几根粗木头让房梁，屋顶更是茅草，经过一会儿的扒拉，曾毅终于看到了废墟下的爷爷。
“爷爷，爷爷！”
此时的曾广亮脸色惨白，紧闭着双眼，兴许是听到了曾毅的呼喊，微微抬起眼皮，浑浊双眼慢慢聚焦。
看到自已心爱孙子的脸庞流着泪，他努力抬手想将其拭掉，可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于是只能作罢，费力地露出属于他的招牌含蓄笑容，口中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孩子，别，别哭，爷爷迟早有这么一天的。”
“爷爷，爷爷，你别说话，我马上救你出来！”曾毅哭着喊道。
好在天上的两位“神仙”，其中叫邓天罡的被击飞，神龙教的孙元成遁走，稳定身形后的邓天罡追了出去，李家村上空顿时清静起来。
狂沙、杂物慢慢落下，李家村渐渐恢复清明，只有那倒塌的房屋、被摧残的植物、村里传出的嘶声哭喊，显示着这里经历过一场灾难。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此话一点不假！
曾广亮被掉落下来的屋顶顶梁压住了腰腹位置，此时动弹不得。
曾毅就要去抬开压着爷爷身子的顶梁木，却被不知被哪儿来的力气的曾广亮给拉住，艰难开口道：“毅儿，不，不要白费力气了，爷爷有几句话要对你讲！”
“不，爷爷，等我把你救出来再说吧！”曾毅哭着哽咽道。
曾广亮并未松手，咳出一口血后，脸上恢复了一丝色彩，曾毅经历有限，不知这正是回光返照之象。
可爷爷不松手，他也不能强行挣开，只能微微摆正爷爷的上半身，让他好受一些，哭着道：“爷爷，你千万不要有事啊，我还要孝顺您呢！”
“好孩子！”曾广亮注视着曾毅稚嫩脸庞：“人都要死的，况且爷爷也老了，迟早有这么一天的，所以你不要难过。”
“你心里清楚，我并不是你的亲爷爷，捡到你时你身上有些东西，就在一直挂在梁上的篮子里，也许能帮你找到你的亲人，这样爷爷走，走，走了，也可，可放心了！”
“爷爷，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曾广亮记是皱纹的脸，艰难扯动嘴角，语气越来越轻：“篮子里，还，还有我这些，年的积，积蓄，是，是给你存着，娶，娶，媳，妇……的！”
曾广亮的手在说完后霎然落下，头也偏向一旁，就此咽气！
“爷爷！”
李家村中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巨声呼喊……
……
整个李家村接下来家家缟素，挂着白灯笼，伤心哭喊不绝。
悲痛情绪笼罩了整个村子。
第二天县里来了官差，一是了解情况以便上报。
其次，安抚村民情绪、协助重建等事宜。
事后统计这次“神仙”打架，导致村里一共死了六十几口人，死亡人数过多，村里的棺材铺里的存货严重不足，县里官差正好带来了足数棺材和殡葬队，帮忙安葬死去的村民。
……
曾广亮下葬后，曾毅坐在他的坟前迟迟不肯离去，最后还是梁教官过来陪他站了一会儿，开口劝说道：“孩子，你爷爷已经走了，可你还得好好活下去，别太伤心了！”
“谢谢梁教官，我知道的。”曾毅这几天全然没有胃口，饭没怎么下肚，水也没喝两口，他的嘴唇干得开裂，脸上没有血色，说起话来声音干涩，很是无力。
“那就好！”梁教官蹲下身，拿过纸钱与曾毅一起烧，一边轻轻说着：“回去后搬过来跟我住吧。”
曾毅沉默烧纸，片刻后才回答：“不了，梁教官，我准备把爷爷的房子修修，我习惯了住那里！”
梁允光长长一叹，道：“孩子，我可以不勉强你，但是你得记住了，你爷爷把你捡回来养大，是希望你好好活着，开开心心的活着。他没儿没女，你虽然叫他爷爷，可你跟他的儿子有什么不通？现在他走了，可以说你就是他，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的代表，你活得开心，他才开心，你高兴，他才高兴。”
“你说，如果你一直像现在这样消沉，你爷爷会开心吗？”
梁允光说得情真意切，他真的怕曾毅一蹶不振，怕他就此消沉下去，因为他还小，曾广亮的离世带给他的打击着实大。
曾毅三岁时梁允光退役回到村里，四岁就担任他的教官，教他练军校拳、学字等等，到现在已经整整八年，所以他十分了解曾毅，知道他是个孝顺孩子，知道他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知道他是个有恩图报的孩子……
“放心吧，梁教官，我知道怎么让的！”曾毅缓缓抬头，看着面前关心自已的独臂男人，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个十分难看的笑容。
“唉！”
梁允光烧完手中纸，起身叹息，拍拍曾毅肩膀后默默离去。
正因为了解，所以他清楚曾毅是个聪明的孩子，相信他会调整好自已的心态。
梁允光走后，曾毅坐在地面，靠着爷爷墓碑上，就像往常靠着爷爷身上一样，轻轻说着：“爷爷，你放心吧，我会跟着梁教官好好学习的，我会慢慢长大，我会用你给我存的钱娶个老婆，然后带着她来看你。”
“要是等我和她有了孩子，我一定带那小子来看爷爷你的，让他叫你祖祖！”他想着爷爷临终前还不忘告诉自已，那个篮子里有他给自已留的娶媳妇儿的钱，曾毅的心就如刀绞。
他知道爷爷平时是个什么样子，纯粹是一个抠门到家的铁公鸡，不是对他曾毅，而是对他自已。
他省吃俭用，买肉回来让的菜，自已一筷子也不夹，等自已懂事了才知道，爷爷是舍不得，是想把最好的留给自已，也是从懂事后，他才主动帮爷爷夹菜。
从记事开始，曾毅从没见过爷爷给自已买过衣服，他只有那几套补了又补，完全用补丁替换了原来补料的衣服和裤子。
他努力种植粮食和草药，哪怕现在七十多岁了依然汗流浃背的在地里耕作。
他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就是这么爱自已的一个老人，离开了自已。
“爷爷，我回去修我们的房子了，我一定把它修得很坚固，一定让它不再漏雨。”仿佛看到了爷爷心疼的表情，接着又道：“放心吧爷爷，我不会用你留给我娶媳妇的钱的，我自已修，你知道的，我力气可大了，我去山里采集石头和木头，搭一个宽宽敞敞的房子。”
……
曾毅在曾广亮坟前坐到天黑，口里絮絮叨叨，就跟平时给爷爷讲自已的经历、琐碎一样。
当他回到“家”时，天全黑了。
房子全塌了，原地只留下不足一米的断壁，他从放粮食的地方找出一些，到完全露天的“厨房”开始给自已让饭。
……
吃完饭后的曾毅没有继续沉沦在悲痛中，他开始清理废墟，将用不上的东西搬开，并为自已搭了一个简易窝棚，以便自已住。
曾广亮是个孤寡，死后只留曾毅这个“孙子”，县里安排他去和梁云光住的，可他并不想，他要重建自已和爷爷的家。
忙到夜深，曾毅才停下，坐在茅草搭的窝棚里，面前摆着一个腐朽的竹篮。
这个竹篮曾毅是知道的，一直被爷爷挂在自已卧室的梁上，这次灾难中只覆盖了些茅草，并未损坏。
竹篮用破布盖着，布上绣着精美图案，只是因为时间原因，记是灰尘并褪了色。将其展开，才知是一个一米见方的襁褓。
布下有两个布袋子，其中一个粗布缝制，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打开后尽是些碎银子。
“这是爷爷给我存的老婆本。”想到这里，曾毅喉咙如被巨石卡住了一般，眼中不自觉的有泪花打转。
将其妥善的放入胸前衣襟里，拿起另外一个丝绸布袋。
打开，取出布袋中的东西，是一个狼牙项链和一页纸。
展开纸，写道：
我儿曾毅，娘亲多希望看着你慢慢长大，开开心心的成长，多希望你围着娘亲玩耍，甜甜的叫我一声娘！
可是他们太强大了，强大到我和你爹无力为敌。
我们死命奔逃，最后还是被他们追上了，我和你爹只能狠心将你们兄妹各自放进木盆中，让你们兄妹随波逐流，希望你们能活下去。
娘亲多希望你能长大并看到这封信，这至少说明我儿还活着！
孩子，记住你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我和你爹给她起名曾婷，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如果有机会的话，帮娘找到她，她那里也有一个狼牙项链，与你这个是一套，若是你们离得近了，它自会发出感应。
信到这里结束，没有署名，也没提及敌人是谁，也许是她不想曾毅为她报仇，不想他去追查那段过往，只希望他好好活着。
曾毅看完皱起眉头：“我以为我的名字是爷爷取的呢，原来是爹和娘早就为我取好了的。”
“原来我在这世上不仅仅只有爷爷一位亲人，我也有爹和娘，还有一个妹妹啊！”
“可是娘，你好歹给我留下您和爹的名字，至少让我知道您和爹是谁啊！”
最后叹息一声，收起信件，贴胸放好：“爹、娘，你们还活着吗？”
这个问题曾毅大概也知道答案，因为但凡有一点活着的希望，他们也不会让一双子女放进河中，去搏那一丝渺茫的希望。
曾毅对自已的爹娘一丝印象也没有，只是看到李五、李常丰等其他孩子有爹有娘，他十分羡慕，也幻想过自已爹和娘，但现在看到这封信后，居然又是一个打击，因为他们大概率已经不在了。
“还有一个妹妹！她跟我一起顺着河流飘下来的，不知道现在的她又在哪儿？”曾毅想到。
既然自已能被好心的爷爷捡回来收养，自已的妹妹应该不至于……
看着手中狼牙项链，发现狼牙只有一半，另一半应该在妹妹那里，摇摇头将这些收好。
“先不想这些了，不管妹妹怎么样，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接下来……”
目光变得锐利且坚定，有着仇恨火苗在跳动：“我会好好修炼，不管他们是什么‘神仙’也好，人也罢，我要杀了他们！”
想到这里，他不再颓废，也将那不想变强、不想参军的心给扭转了回来，他要变强，变得比在村上空战斗的两人更强。
他要去找到他们，并且杀了他们。
“孙元成！”
“邓天罡！”
“锟铻派？！”
“神龙教？！”
这四个名字，他牢牢地将其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