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建房

分家出来以后,父亲母亲带着我们暂时借住在通村里父亲儿时的玩伴家里。
那家人住的是东北老式土坯房,房屋一排三间,坐北朝南,独立的小院,院里有口水井,院子左侧是独立的粮食仓房,右侧是牲口圈舍,院子正前方一片开阔的农家菜园,周围堆着歪歪扭扭的围墙,部分早已坍塌,用葵花杆排列好底部深埋,上端两侧各横绑着一根形成篱笆墙。
房子的东西两头是独立的房间,每间房中都搭着土炕,中间是厨房,东北人称之为“外地”,是烧火让饭,也用来暂时存放些柴米油盐。主人一家住在西头,而东头房间一直空着,在东北的冬天,东北风是嗖嗖的干冷干冷的,所以东北的房间会比西边的更冷些。而东侧就是用以往来亲朋留宿的不时之需。
我们一家很快就安顿了下来,他家的娃也是个男孩小名叫柱子,小我一岁,我们两个黏黏糊糊整天在一块,一起打鸟,一块捉鱼,一起玩雪,一块滑冰。两家人也越走越近,越来越亲,两家人经常一起聚餐,父辈们盘腿上炕,酒盅一端,欢快畅谈。
借住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刚安顿下来,我们就开始着手筹建一个真正属于我们自已的房子。
那的时侯,东北农村的房子比较好建,都是土坯房,基本都是就地取材,用盐碱土掺上麦秸用水和好半干的泥状,然后一铁叉一铁叉垒出房屋四周的围墙,然后放置一段时间,待围墙干透稳固,选个良辰吉日架起横梁、檩子,铺上厚厚的高粱秸秆,最后再抹上一层厚厚的碱土泥巴。
这样,房屋的基本架构已经成型了。正常工期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因为东北的冬天是不能干活的,寒冷天气会冰冻掉一切。
而这时间,我们是耗不起的,从动工到冬季,时间老人只能给我们不到半年的时间,有人说,时间太紧张,入冬前盖起来根本来不及的,建议我们推迟一下,等过了年,春暖花开了再动工。
可是,父母却不相信这不可能,相信只要赶一赶,自已多辛苦一点,多补救下一切都有可能的,于是一切都紧锣密鼓的张罗操办起来。
深秋十分,一座新房拔地而起,封顶上梁的那天一早,母亲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枚“乾隆通宝”铜钱,用红布条穿起来,高高地栓在主梁上,秋风袭来,红布条随风摆动,非常显眼,那个时侯我们并不理解母亲让法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很好奇、很神秘。
天气很快进入冬季,但墙壁和屋顶还没来得及晒干透,就已经和整个世界一起冻成了坚实的冰块。
如果按照常理,这个时侯是绝不能入住的,所谓的房子还只是个房子框架而已,既没有安门,也没有安窗子,有的只是预留着硕大的缺口和四面透风像刺猬一样的冰墙。
父亲母亲都是比较要强的人,不愿意寄人篱下,更不愿意总是低人一头。于是我们抓紧进驻“装修”,更是希望能在属于自已的房子里过一个真正的新年。
没有窗户遮风,我们就拿塑料布把窗口堵起来;没有门板挡雪,我们就用木条钉个框架包上塑料布堵上;没有取暖,我们就在屋内点起火炉,烧热火炕……
我们的新家也是传统的三间土坯房,坐北朝南,东西三间,最东头一间是厨房,另外两间是房间。
要进入房间首先要经过厨房,然后是外间,最后是里间。每间南侧窗台下方都是一张宽大的火炕。
在我的记忆中,那年的冬天又特别的冷,零下30-40摄氏度习以为常,冰封千里,寒彻骨髓。那个冬天的大雪似乎一直都没有停过,寒风呼号、雪粒如刀,整个世界都凝固了,要不选择静默,要不选择灭亡。
现在真的不敢回想,在那个缺衣少烧的隆冬腊月,我们是怎么熬过来的,现在想想都感到脊背发凉。
外面冰天雪地,地冻天寒,但父亲母亲仍然待不住,修修这,补补那,不是为了把新家建设得多么豪华好,而只是想让这个家能够更暖和。
冬天的土里夹杂着大量的冰粒,用冷水和泥,瞬间就会冻成一坨,无奈,只能先把水烧开,用开水来和泥,即便这样,也必须要在室内靠近火炉的地方,这样泥巴才能勉强维持一会。时间长一点还是会结冰的,因为屋子里实在是太冷了。
由于房子密封性不好,四处漏风,屋外风雪呼嚎,室内雪片飘飘,每每风雪过后,都会有大量的雪粒穿过墙缝灌入屋内,形成一道道雪棱子!触目惊心。有的时侯,前一天晚上的洗脸水忘记倒掉,一觉醒来,脸盆里的水结冰炸裂并高高隆起,而盆底则会向外严重凸起变形。
老人常说,老房子暖和,就是因为老房子保温、密封性好,而我们的房子就连最起码像样的门窗都没有,房子自然冻得像冰窖,彻透骨髓。这是硬件不行,短时间解决不了,没办法只能不断地烧柴增加取暖!每天火炕都烧得很烫,烫得被子都要烤着火了,可屋内还是冷得直打寒颤,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晚上睡觉,你都会真切地感觉到,贴炕这面快烫熟了,而另外一面却就要结冰了似的。那种感觉,没有亲身经历过,永远也L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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