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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贱啊!
我和他互相对视,用眼神辱骂对方,却突然意识到一个比两个人都动弹不了更加严肃的事实。
我和楼关山,没变回去啊!
倒春寒的风刮过空荡荡的街头,我打了一个喷嚏,在心底默默流泪。
十九
我是被楼关山摇醒的。
他的眼神,充斥着三分震惊,三分羞涩和四分愤怒,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暴击:「沈长缨,你把孤给上了?」
我大惊失色,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恨恨地盯着床上的某处,咬牙切齿道:「你看看这床上的落红,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我:
不会吧,我努力回想起昨晚的画面,我和无力动弹的楼关山歇到药效过去,互相搀扶着回到了太子的寝殿,然后倒头就睡,怎么就,就这样了!
楼关山还沉浸在自己被上的震撼之中,气得要上来掐我的脖子,自己却先倒了,他捂着小腹喃喃自语:「从前竟没人告诉孤,女子初夜过后,小腹会如此疼痛」
我苦巴巴道:「也没人告诉我,男的酒后乱性,他自己都没感觉,甚至连裤子都没脱」
裤子都没脱,这不科学啊!
我愣了一下:「你说你哪里痛?」
楼关山吸气道:「小腹」
我掐指一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迸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楼关山,你来葵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楼关山面如死灰。
二十
自来葵水那天起,楼关山的脾气变得很暴躁。
我说之前亲嘴没能把身体换回来,应该试试别的法子。
楼关山脸色阴沉地躺在床上,说我质疑他找来的文献,就是质疑藏书阁的含金量,就是质疑整个社稷藏书阁的含金量,就是质疑天下百姓的智商。
我:
自他来了葵水之后,我命后厨不再做麻辣兔头和冰镇杨梅汤,还把自己的寝殿跟他对调,就为了让初次经历经痛的楼关山睡得稍微舒服一点。
但楼关山还是过得苦不堪言。
有时我和他走在路上,他突然打了一个打喷嚏,旋即露出恼怒的神色,从怀中偷偷掏出月事带,一言不发地前往茅厕。
有时他监督我批文件,久坐起立,突然僵在原地,又哆哆嗦嗦地掏出月事带,脸色阴沉地前往茅厕。
有时我清晨刚从屋里出来,边看见一个人影在木盆边奋力地洗涮床单,走进之后,楼关山愤愤地把木杵一掷,问我:「其他时候也就算了,你怎么不告诉孤女子睡觉时也会血流不止?」
我道:「你前几天不就侧漏了?」
他气闷非常:「孤以为用了月事带,就不会」
我呵呵一笑:「天真。」
二十一
楼关山的身子终于好起来,我躺在原本备给沈姑娘的床上,心里想念的是专属太子的那张大床,等他明日月信一过,我便要换回来。
此时万籁俱静,只能听到周遭的虫鸣,我昏昏欲睡之际,却见窗棱前一片人影飘过,登时警觉地把手搭在枕边的佩剑上。
窗被推开了,有人悄悄地进来,我屏息凝神地装睡,等着他走上前来吃我一剑,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嗓音响起来:「长缨,我是关岳。」
黑暗里,我又想起六殿下那张风光月霁的脸,心中不由得五味杂陈。
见躺在床上的人没有动静,楼关岳心中微微一动,走上前缓缓道:「我一直以为你死了直到前些天,长风说他在夜市看见了你和太子,才知道你还活着长缨,你还好吗?」
他走上前来,坐在床头去扳我的肩膀:「三年未见,你竟然竟然壮硕了这么多?」
我转过脸,看见月光映照的六殿下嘴角抽搐。
他道:「皇、皇兄你怎么在这?」
我:干!差点忘了!
二十二
没想到我和六殿下三年来的第一次会面,竟然是如此尴尬。
我道:「额六弟,怎么登门拜访也不跟孤说一声?」
他道:「事务繁忙,不小心忘了。」
我道:「大晚上来找府上的姑娘做什么?」
他道:「没什么,主要是想给皇兄一个惊喜,啊哈哈哈。」
什么惊喜,是惊吓吧。
楼关岳和我虚情假意地勾肩搭背,闲话了几句家常后逃似也地离开了。
第二天我醒来,只觉得昨夜的相遇好似一场梦境。
我有些伤感,总觉得曾经的爱情似乎离我越来越远。
这日我在书房坐了许久,好容易批完楼关山分好的文件,正想找他喝点小酒,却发现他不在房内,管事的嬷嬷说他出门了,我便坐在太子府门前苦等。
等到橘子般的夕阳滚落上坡,橙黄的汁液铺满街道,我才看见气势汹汹的楼关山从远处走来,他双唇红肿,眼泛春水,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杀了楼关岳!「
平日负责保护长缨安全的小侍卫鼻青脸肿地跟在她身后,看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太子殿下!六、六殿下向沈姑娘求婚了!」
我大惊失色,不敢置信地又重复了一遍:「向沈长缨求婚了?」
小侍卫点头道:」就在京城的长安街上。我和沈姑娘本来走的好好的,突然就被六殿下拦住了,说要让她进府做通房,周围的百姓就跟着起哄」
我抓住重点:「做通房?」
他道:「正是,这是要给太子殿下戴绿帽啊!殿下您千万不要」
我咬牙切齿:「暗恋了他三四年,貌美如花还武艺高超,就只配在他楼关岳那里做通房!」
小侍卫道:「沈姑娘也说,起码也要搞个王妃当当,六殿下劝她不要太贪图名分,还带了一捧花献给沈姑娘。谁知道沈姑娘花粉过敏,脸当场变得又红又肿,六殿下就有点嫌弃她的样子,然后,沈姑娘,她,她就」
我道:「就怎样?」
小侍卫涨红了脸:「就,踹了六殿下的下面」
我:
二十二
我追到楼关山房里,他正在打喷嚏,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视线转移到我脸上。
楼关山问我:「你真喜欢我六弟那样的?」
我点点头,意思是以前喜欢。
我又摇摇头,意思是现在不喜欢。
楼关山气在头上,好像只看得见我点的那下头,红着眼睛道:「那就赶紧跟孤换回来,孤饶他一条狗命!」
我以为他在生差点被楼关岳亲嘴的气,于是好心宽慰他:「其实男女之间这些事,很多时候是强求不来的」
楼关山气极反笑,抚掌道:「好好好,好一个强求不来原来是孤自作多情,拦在你们两个中间」
我越听越是云里雾里,又不知道他在发什么脾气,于是只好岔开话题:「太子殿下,当务之急还是把我们两个换回来」
他脸色一沉,搬来一个板凳在我跟前,又站在板凳上,居高临下道:「你过来就是要跟孤说这个?」
对啊,那咱俩再不换回来,你就得被六殿下强制爱了,昨夜他还来偷偷爬你的床,今天又来轻薄你,我这不为你着想吗?
我点头,楼关山冰凉的小手掐着我的下巴,我被迫抬起头看他,楼关山道:「那就快些换回来。」
吻猝不及防地就落了下来。
和上次那个醉醺醺的吻不一样,这个吻充满了薄荷的清苦味,又有一点甜,我试着去追逐那一丝丝甜味,楼关山却突然停下了,道:「还没换回来。」
因为怎么亲都换不回来,楼关山便抓着我的衣领换了千百种亲法,把我按在金丝檀木桌上亲,把我推在地上亲,把我逼到门槛上亲,我到最后顶着火辣辣的香肠嘴,小声道:「殿下,再亲要破皮了。」
楼关山理了理衣服,这会儿又和颜悦色起来,当真是个阴晴不定的神经病:「哦,既然这样换不回来,那就试试别的法子。」
我努力掩盖心底的那份失落,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
二十三
我和楼关山又回到地牢里,林侍卫与我齐心协力将楼关山捆起来,就像受审那日的情形一样。
林侍卫试探道:「殿下,这沈姑娘犯了什么错,让殿下如此大动肝火?」
我莫名其妙道:「没有啊。」
我和楼关山私下商量,既然亲嘴不管用,那就要模拟当时交换身体的情形,再来一遍,看看能不能把灵魂换回去。
一想到这次是全新的解题思路,或许成功触手可及,我就忍不住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这个阴恻恻的笑落在林侍卫眼中,那就是施虐者兴奋的笑容,他敬畏地后退三步道:「殿下,属下去地牢门口守着,就不打扰您的雅兴了。」
我:
解释再多也是枉然,没事,因为我们就要换回来了!
我摩拳擦掌地来到被绑着的楼关山身边,回忆起当初他审问我时的模样,试着慢慢抬起他的下巴。
楼关山突然道:「抱歉。」
我一头雾水:「为什么道歉?」
他道:「孤不知道,原来当初孤的神情是这么猥琐。」
我的额角冒起一根青筋:你!
二十四
楼关山也想预先的那样,说完我的台词之后,一头撞在我的下巴上。
没换回来。
唉。
我替他解开绳子,心都有点麻木了:「不会永远换不回来吧?」
楼关山沉吟片刻,道:「上回被绑的是刺客而不是太子,现在刺客在太子的身体里你站上去试试?」
我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让楼关山把我绑上,再让他挑起我的下巴。
我按照惯例,开始念当初的台词,台词还没说完,林侍卫突然带着一个风一般的黑影冲进来,只听见有人嚷嚷道:「长缨,我来救你了!」
我:?
林侍卫道:「属下拦不住他,还请太子殿下责罚!」
我:
风尘仆仆的六殿下看见他心心念念的小刺客正把传说中阴毒狠戾的太子绑在桩上,不由得愣住了。
他扭头问跟来的林侍卫:「不是你说沈姑娘被太子抓去审讯了吗?」
林侍卫满头大汗,尴尬道:「这我也不清楚啊,我、我还以为太子是要追究当初长缨姑娘刺杀他的事,刚刚进来的时候还是长缨姑娘被绑着的」
面对他们二人「太子你怎会如此」的表情,我尴尬到头皮发麻。
二十五
六皇子道:「皇兄,你你这般被绑着,是在做什么?」
我很尴尬,并且不想理他,于是开始装晕。
林侍卫便好心替他解释:「这是太子殿下的闺房情趣」
我:林侍卫你还记着呢?
楼关山开口道:「六殿下,请回罢。」
六皇子情真意切道:「长缨,我知晓你对我的心意,同我回去好不好?」
楼关山道:「不。」
六皇子道:「你只说一个字,你一定在生我的气,气我昨日去看了莹莹姑娘。」
这莹莹姑娘又是哪个姑娘!
楼关山不得不对他说很长的一句话:「我如今已对你无意,请回吧。」
六皇子道:「长缨,没想到你这么爱吃醋,到现在还在说气话。」
楼关山无语凝噎,改变了拒绝方式:「你若要娶我,就娶我做妃,此生不许再纳妾。」
六皇子为难道:「这这要日后再说。」
楼关山气极反笑:「日后再说?你想得倒挺美啊!」
虽然我在装晕,但是我觉得你说的日后和他说的日后应当不是同一个意思。
六皇子道:「做妾总可以吧?我提你做妾,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如何?」
楼关山道:「太子不会放我走的。」
六皇子道:「我知道我皇兄的性子,他最好面子,只要你想跟我走,他誓必不会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