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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头看向安嫔,此事还要她拿定主意才是。
她愁眉不展,眉头紧锁,好一会才叹了口气,「罢了,都是命数,我若是为了将他们留在身边而让他们处于危险中,我也不配做他们的母亲,只要他们健健康康的,不在身边便不在身边吧!」
「太后也不过是一时兴起,也许之后会改变主意,况且你若是想孩子了,随时可去太后的宫中看望,毕竟你是孩子的生母。」我摆摆手,让骆正初下去。
「或者若是有机会,我也可开口从太后宫中把孩子要过来养着,之后再想法子送还给你,你且安心等着。」
安嫔轻抚小腹,点点头,牵强一笑,「难为你了。」
太后既已安排妥当,便也只能如此。
同太后斗,我没有把握。
如今太后手中的势力有多少,我尚未可知,而我的手中,并无半点自己的势力。
想想这么多年在太后的身边,她却从未让我知晓她的底牌,便足以知道太后有多谨慎。
我回到荣恩殿,风玥镶来了。
她在宫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竟也到了院中,趴在石桌上,我见她一身的汗,是等了许久,伤口疼的缘故。
「皇后姐姐。」风玥镶委屈的唤了一声,转过身子来。
我让人将她搀扶进房中,她趴在床榻上,疼的龇牙咧嘴。
「好好养着便是了,这般着急过来,是出了什么事吗?」我蹙着眉,想着该不会是舅舅府中又出了什么事,让她巴巴的赶来找我求助。
却不想,是我多虑了。
「臣女知晓自己给皇后姐姐添了麻烦,心中过意不去,总想着要亲自来和皇后姐姐道歉的,臣女不该和柔长使起争执,她故意激了臣女几句,臣女便起了火,还在皇上面前动手,臣女错的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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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玥镶言辞恳切,我知晓她是真心认错,也知晓她下次还是会压不住脾气。
她年纪尚小,哪儿经得起别人三言两语间的挑衅。
我拿起桌上的凤梨酥,放进口中,一抿即化,唇齿间满是凤梨的酸甜滋味儿。
「你很聪明,却也是年轻气盛,本宫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沉稳不下来,又有什么好怪罪你。」我还是颇有些欣慰,她性子直爽急躁,但也是个拎得清的。
挨了这么多板子,未说一句怨言,已是不易。
「皇后姐姐,玥镶有一事想问,又不敢问。」风玥镶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抬眼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你且问。」
「母亲说要将玥镶送到皇上身边,同皇后姐姐一起侍奉皇上,只要玥镶听话,往后也是这宫中的主子,皇后姐姐,你不讨厌我吗?我要同你一起分夫君的宠爱。」风玥镶歪着脑袋,怯生生的开口,似是怕说错了什么,我会不悦一般。
分宠。
我应当是要不悦的,可我如何能不悦,他是皇上,是至高无上的皇上,即便是给予我一点点的真心,那也是对我的恩裳。
「自古以来,帝王从无专情。」我喃喃了一句,回答她的话,也是在跟我自己说。
风玥镶还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只是从她后来的话语中我听出她并不愿意进宫。
是因着舅母在家中的日子不好过,她迫不得已才进宫。
我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她闲聊着。
「皇后姐姐,昨日来解围的男子,是西绥来的皇子?」风玥镶突然问道。
我奇怪她好端端的怎么问起了西绥六皇子,狐疑的回道,「他是西绥送来的质子,在西绥行六,听闻他生母位分不高,因此不得西绥皇上的宠爱,才送了来。」
脑海里浮现他在接风宴上为我解围的模样,眼眸干净清澈,那日这般多的男子,他都与他们不一样,我从他的眼中看不出丝毫的利欲。
他像是个很干净的男子。
「西绥来的质子?那他以后都要在皇宫里和我们一起生活吗?」风玥镶的眼神冒起了光,我眉头轻蹙。
这是情窦初开时的悸动和雀跃,我很笃定。
一个是别国的质子,一个是当朝四品官员的嫡女,按理说是般配的。
只是……
太后既已送了她来,便不会允许她对旁人倾心。
我心思杂乱,不知如何是好。
「皇后姐姐,时间不早了,玥镶先行告退。」风玥镶挣扎着起身,勉强的行礼跪安。
看着她的身影走远,我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何苦去烦恼这些,她不过还是个孩子,与这西绥六皇子往后的交集也不会太深,也许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转眼便到了清明祭,一早秋杉便托着我起身。
天还未亮,外头雾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我打了个哈欠,身上的倦意还未褪去。
坐立在梳妆台前,任由秋杉折腾。
两刻钟的时间过去,秋杉才为我挽好发髻,是按礼仪制度梳的凤飞髻,头戴凤冠,身着湖蓝色凤袍。
特意为清明祭大典绣制的凤袍,昨日才送到,我也是方才才看到样式,金丝绣线,上面的凤凰栩栩如生。
秋杉仔细的替我抚平衣裳上的每一道褶皱,我看着镜子里浓妆艳抹后的自己,有些恍惚。
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看过自己了,我竟有些认不出这是我。
眉眼长开了,多了些成熟妩媚的韵味,比年幼时的自己,更加动人。
现在的自己,比刚入宫时的自己更加像一个皇后。
「这,娘娘,这是怎么回事!」秋杉突然惊呼一声。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眼神落在胸前的绣花上,并未察觉出有什么不妥。
我抬眼,眼神不解,秋杉指了指中间凤凰的眼睛上,我才注意到,凤眼上沾着些许污渍。
发褐的颜色,似乎是干涸的血迹。
「司衣司的人便是这么做事的吗?这般明显的错漏,竟也没有发现,这沾了血的凤袍还敢给娘娘送来,真是太过分了!」秋杉语气气愤,唾沫星子都快沾到了衣裳上。
我脸色一沉,这些个东西我是不放在心上的,可今日不同,清明祭,是要开坛祭祖的,我穿着带血的衣裳,那是要冲撞先祖,对神灵不敬的事情。
这些个忌讳,司衣司的人不会不懂。
送到我宫里的衣裳也是再三检查后才会送来,怎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眼下不是追责问罪的时候,先想想如何办才是,只剩一个时辰。」我压下心里的火气,冷静下来后又有些发愁了。
不论如何这也是被血污过的衣裳,清洗干净也是不合规矩,也无旁的衣裳可换,一切都似乎陷入了死局。
「娘娘,奴婢有个想法。」秋杉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神秘兮兮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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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面前的一串小蜜蜡珠子和针线,很是不解。
「娘娘,这串小蜜蜡珠子手钏是日日供奉在佛前的,奴婢将它点缀在凤眼上,当做眼珠正正好,有佛祖庇佑,这点污血算不得什么。」秋杉解开我身上的扣子,脱下衣裳。
我思索了一下,这办法虽称不上好,但是个取巧的法子。
「也只能如此了。」我看了看渐渐发白的天色,无奈答应。
秋杉拿帕子沾了水,打湿衣裳,一点点的擦拭上面的血迹,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才擦拭干净。
那小蜜蜡珠子的大小正好合适,又是黄澄澄的颜色,绣在衣裳上也不会显得突兀怪异,看着还甚是搭配。
「不错,甚好。」我不住的点头称赞,重新换上衣裳。
额间一点红色的花钿,点的是牡丹花瓣,以彰显我的国母身份,配上两条璎珞串。
头上的凤冠颇有重量,不过半个时辰,我已觉得脖子发酸,之后还有一整日的时间要顶着,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娘娘,都准备好了,现在出发吗?」秋杉清点好要带的物件,进来问道。
「出发吧。」我抬起手,秋杉走过来,将手臂悬在半空,我将手轻轻的搭着,迈着小碎步往外走。
宫门口早已经备好了马车轿撵,为首一顶十分奢华的步撵,皇上已经坐在了里头,我也在秋杉的搀扶下,走上步撵。
后头的马车是给刘妃和安嫔准备的,再后面的轿撵则是给旁的妃嫔所备。
步撵由十六人抬着,四周挂着帷幔,皇上对周围的景色一览无余,而步撵外的人却看不清里面人的模样。
透过步撵,皇上看到了缓缓走来的安嫔,不由的皱起眉头。
「安嫔都是快要生的人了,怎的还要特意来这一趟,让她回去歇着吧!」皇上盯着安嫔的肚子说道。
我点点头,对旁边的秋杉小声吩咐道,「去同安嫔交代一声,皇上体恤,让她留在宫中养胎,不必折腾了。」
秋杉的身影走远,我看着她在安嫔的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接着安嫔对着步撵微微福身行礼后便离开了。
人到的差不离,队伍也缓缓出发。
走在皇城的街道中,我坐在步撵上,双手放在身前,眼神目视前方,整个人一动也不敢动。
这个时候街道两旁都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们,我不敢有所动作,怕失了皇家的礼数,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拘谨。
一晃这已经是第六年了,可我这流年里似乎都是一样的拘谨,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我苦笑着,怎么都过了这么多年,我都没有什么进步。
「你母家来的那丫头,最近可还好。」皇上突然开口问道。
我心中奇怪,皇上怎么会突然问起风玥镶,侧过头,看皇上的眼神似乎在打量什么,顺着皇上的眼神看去才发现前面不远处正是风玥镶家的府邸。
难怪皇上突然有此一问,我还以为皇上只不过见了风玥镶以免,便对风玥镶念念不忘。
「挨了板子,应当是能安生些日子的,玥镶年纪小,调皮了些,让皇上费心了。」我看到站在门口的舅舅和舅母,还有舅舅身边挽着舅舅胳膊的女子。
她应当便是舅母口中的元娘子,生的果真是俊俏,唇红齿白,一双杏眼明亮动人,难怪舅舅会这般疼爱喜欢。
「你舅舅昨日上了帖子,举荐他府上的嫡长子,你如何看。」皇上声音平淡,似是不经意的提起一般。
步撵又近了些,舅舅带着众人下跪迎驾,我听到了皇上的问话,但没有吱声,眼神看着两边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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