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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头,看着马车越走越远,我眼中满是惊讶。
匆匆一眼,我看到马车里坐着的人,是白苏苏。
「冉霜,去打听打听,刚刚那辆马车是从何处来的。」我沉声吩咐道,眼眸冷了下来。
冉霜应了一声,立马去打探。
我转过身问秋杉,「今日去白少使的宫中送礼服,白少使如何说?」
秋杉仔细回想了一下,回道,「奴婢去送礼服时并未见到白少使,听宫人说白少使身子不适,还睡着。」
我眯起眼睛,没有再问,心里肯定,那马车上的定是白苏苏。
我回到荣恩殿不久,冉霜便回来了,我正用膳,秋杉在一旁布菜。
「那马车可是从宫外来的?」我忙问道。
冉霜肯定的点点头,又接着说道,「回主子的话,奴婢打听到那马车是胡太医的马车,胡太医前几日身体不适告假出宫养病,这两日养好了,今日刚回到宫中。」
「可是这马车有何不妥?」秋杉奇怪的问道。
我眼眸微动,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若本宫所料不假,胡太医是赏梅宴后告假离宫的吧?」
「正是。」冉霜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那便没有错了,白苏苏借着太医的马车出宫,又在册封典礼前赶回宫中。
皇上让白苏苏在宫中面壁思过,已经多日未曾理会过白苏苏,她在这档口出宫,皇上也不会察觉。
真是没想到,我用这法子送霍天心出宫,白苏苏也用这法子自己偷偷溜出宫,只是不知,白苏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出宫,是所为何事。
在赏梅宴结束的时候出宫,我料想白苏苏是因着慕良人和胡烟,察觉到了危机感,想要出宫同白丞相谋划谋划。
但很快,我又推翻了这个设想。
若只是想同白丞相商议一番,大可以书信往来,或让人从中传话,她何必冒着要被砍头的风险出宫。
妃嫔私自出宫,其罪当诛。
届时不仅仅是白苏苏,连白相也要受到牵连。
我觉得有些看不明白白苏苏了。
心里隐隐的有不好的预感,我要提防着白苏苏,能让她冒这么大的风险出宫,不是为了白家,就是冲着我们。
一整夜我都翻来覆去的睡不安稳,心中总惦记着白苏苏的事情和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
自后宫来了新人,便一直风波不断,许多想不通的事情都在我的脑海里不断的交织在一起。
太多琢磨不透的事情,让我心力交瘁。
晨起的时候,我眼下明晃晃的乌青。
我坐在梳妆台前,左看右看,脸上的伤倒是好了许多,没有上粉也不太显眼。
「主子,今日的册封礼您可要好好打扮打扮,拿出主子当初中宫之主的气势来。」秋杉的心情似乎很不错,拿出匣子里的首饰,来回在我身上比划。
我笑了笑,「有气势又如何,本宫现在已非中宫之主,气势再足,见着比自己位分高的,也要低头行礼,唤一声娘娘。」
秋杉噘噘嘴,自顾自的替我装扮,我也便由着她去了。
脸上的粉上了一层又一层,秋杉仔细的替我遮掉眼下的乌青,和脸上的一些淤青。
她的手艺甚好,没多时,我便在铜镜里瞧不出什么痕迹了。
「主子,早膳备好了,您要不要用些。」冉霜走进来回禀,我摆摆手,让她不必忙活。
昨夜没有睡好,我担心吃饱了身子会困乏,胃里空,脑子也能清醒些。
秋杉为我梳了个流水髻,礼服是暗红色底金丝花纹的衣裳,秋杉便为我搭了几支金色镶玛瑙的步摇和发梳,颈戴珍珠红宝石璎珞。
手上的是先前皇上赏赐的手链。
我十分满意,在秋杉的搀扶下,先行去了三宝殿。
行至三宝殿,我先查看了一番内务司的安排,可不能出差池。
按宫规,行完册封礼,要去皇上,太后和皇后的宫中谢恩,如今太后不在宫中,中宫之位空悬,便只要去皇上宫中谢恩即可。
待行完礼,约莫着就是午膳时分了,我着人去问过皇上,是否要安排午膳给众妃嫔。
「一会快到时辰的时候,让人去各宫通传各位妃嫔,别误了时辰。」我对秋杉吩咐道,秋杉轻声应下。
「玉碟可都备好了?」我摸了摸桌子,查看手上是否有灰土。
「回主子的话,都备好了。」回话的是内务司的管事,他是邱总管的徒弟,为人还算机灵。
我刚说完,他便捧着个玉碟在我手中,我瞧了瞧,正是我的玉碟。
后位被废黜时,我的玉碟便毁了,如今要制新的玉碟,记入档案。
我随意的瞥了两眼,便摆摆手让他拿下去,左右这些事都是他们该操心的。
时辰也差不多了,我打发秋杉去各宫通传。
这会,冉霜也回来了。
「主子,皇上的意思是在和安殿备宴,各妃嫔去谢恩时,一道留在和安殿用完膳再离开。」冉霜垂首回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用插手了,交给李年操心就是。
我在偏殿小坐,过了半个时辰,秋杉来报,人都来齐了,我点点头,在她们的搀扶下走到殿中。
为首的是刘妃,接下来她们各自按着位分站着,我环视了一圈,越在后头的妃嫔脸上的笑容越甚。
许多位分低的妃嫔都很是欣喜,她们许久都未有晋封的机会,如今胡烟入宫,能让她们有晋封的机会,都没有那么排斥胡烟的存在了。
胡烟站在最末尾,即便她隐在人群中,一眼望去,也十分显眼。
她肌肤胜雪,墨绿色的礼服在她身上穿着更衬肤色,似要与日光争一争一般。
她本本分分的站在那儿,微微颔首。
懂得收敛不张扬,甚好。
我走到人群中空着的位子上,我身旁就是白苏苏。
她今日和以往似乎很不同,更加目中无人,更加高傲了。
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下巴微微抬起,两手交叉放在身前,见我过来丝毫没有看我一眼。
我偷偷的打量着她,这眼睛,这鼻子,还有这身上的香气,是白苏苏无疑,可短短几日,她的变化也太大了。
很快,册封礼便开始了。
繁琐的流程一步步下来,我着实有些累得慌。
还好,没出什么岔子。
一直到午膳时分,册封礼终于结束了,我作为主事者,上前进香。
点燃三支香,我朝天,朝地,朝皇陵的方向,朝先祖皇后的画像拜了拜,刚起身,手中的三支香忽然断裂,香灰掉了一地。
我脸色大变,身后的众妃嫔也都神情有异,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的回事!」我冷声呵斥一旁的内务司管事。
他慌忙跪下,脸上的表情似是要哭出来了一般,「回主子的话,奴才也不知晓,奴才这就给您换。」
他跪着挪到我面前,拿过我手里的香,又重新点燃三支,递给我。
我的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留意他的动作中有没有动什么手脚。
并无什么异常,我才收回眼神,但我丝毫没有送松懈,闻了闻手中的香。
断香是大忌,不论是宫中还是宫外,做香的工坊都很是小心翼翼,绝不会是香的原因断开,更何况这种大场合的一切用品都是经过再三查验才会递上来,怎的就会断开。
我瞥了眼身后的众妃嫔,笃定这断香一事是人为。
手中的三支香和寻常的香味道上并无差异,我沉下心来,再次跪下。
这次我更加的小心翼翼了,动作都十分轻柔,就是担心再次断香。
尤其是起身的时候,我的动作十分缓慢,还好,这次没有断裂。
我一步步的朝香炉走去,每走一步,心里便颤一下。
当我把香插进香炉里的时候,香,再次断开。
滚烫的香灰掉在我的手背上,烫的我抽回了手。
我眼神冷冽的看向内务司的管事,他额上已满是汗珠。
「主子恕罪,主子恕罪,奴才去命人取新的香来。」他跪在地上边磕头,边朝后招手,身后的內侍监连忙快步走出殿中。
殿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众妃嫔各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谈论此事。
我的眼神一个一个的扫过她们,想要从她们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这事自是要追究的,不过不是我追究内务司,而是皇上追究我的责任。
册封典礼上断香,等于是在告诉众人,我无德受封。
眼下完成册封典礼要紧,一会去到皇上宫中,消息传到皇上耳朵里,还不知道皇上会作何反应。
当真是一个好计策。
最后,我的眼神落在白苏苏的脸上。
以往发生了这般的事情,依着白苏苏的性子,她早就起哄嘲讽几句,此刻她却一言不发,眼神直直的落在前方,先祖皇后的画像上。
她真的太奇怪了,奇怪到我觉得很危险。
不多时,去拿香的內侍监便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邱总管。
邱总管匆匆走到我面前,行礼后说道,「主子,下面的人做事不牢靠,奴才回去就好好地罚他们,您别放在心上。」
「邱总管似乎来错了地方,本宫放不放在心上不打紧,打紧的是,皇上会不会放心在上。」我冷冷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