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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那样甜的笑,眼里却什么都没有,冷静的可怕。
「都是姐妹,妹妹这话见外了。」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勉强的笑容,心中警铃大作,本能让我远离面前的人。
本想抽回自己的手,她却更用力的抓紧我的手,我又用力了些,她也更加用力。
我冷静下来,担心伤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再挣扎,她却不停的来回拉扯我的手,她面上的笑也变成了痛苦的表情。
「娘娘,娘娘你这是做什么,啊!」她往后一倒,我也因着脚下石子的湿滑往前栽去,两个人直直的扑倒在地上。
秋杉和龄芝扶着我起来,我看到她痛苦的蜷缩在地上,鲜血一点点渗透她的衣衫,染红了地。
「佳澜!」
熟悉的声音,我看到小路的尽头有个明黄色的身影,正往这儿赶来。
我看了一眼福美人。
没想到,我竟然栽在了她的手里,是我小瞧她了。
用力的在手臂上抓出几条伤痕,我忍着疼又在原来的伤痕又抓了几条,让伤口看起来更像擦伤一些。
「快,叫太医。」我酝酿出眼泪,趴在福美人身边,扶着她的脑袋。
皇上赶到时,眼里的愤怒如我想的一样,我想这也是福美人要的结果。
他一把推开我,抱起福美人快步赶回他的寝宫。
我不顾身上的疼痛,跟在他的身后。
福美人躺在龙床上不停哼吟,皇上面色阴冷的坐在外头。
我跪在屋外,看着宫女一盆盆的热水进去,一盆盆的血水出来。
听说福美人的情况很不好,孩子已经没了,血也止不住。
拿一个孩子来对付我,好像不太值得,除非福美人知道这个孩子保不住。
我怀疑过这一切是皇上的计划,但现在对付我,无疑是公然和太后叫板,他若是有这个心,六年前就不会看着我进宫,让我太太平平的做了六年的皇后,他现在还没有能和太后翻脸的资本。
更何况,他明知我只是个傀儡,毫无痛痒。
思前想后,这个福美人大有问题。
她应当是听说了我在太后宫中,特地借着给太后请安的由头同我共处,方才在太后宫里时的事情,只要仔细一想,就能发现我早就知道她有孕,还故意挑拨了我和太后的关系。
好一个一箭双雕,既离间了我和皇上的关系,也离间了我和太后的关系。
如今她的小命还岌岌可危,当真是付出了不少的代价,就为了同我作对。
区区一个苦役,怎会有如此心计,又为何要对付我。
邵佳澜。
我细细的品着这个名字。
「娘娘,皇上请您进去。」秋杉扶起我,她和龄芝还有福美人宫里的都已经被盘问过一遍。
屏退了众人,屋子里只剩下我和皇上。
「你既不想留下这个孩子又何必费那么多心思。」他话里压抑着怒火,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还是你本就想拿这孩子让朕亲近你。」
「臣妾若想动手,何必惹自己一身骚。」我故意露出手臂上的伤,「今日之事臣妾不敢推脱是与自己无关,但臣妾绝非有意,臣妾真的无心伤害福美人,雨天路滑才不小心同福美人一起摔倒。」
「无心?你确是无心!」他扬起手,耳光重重的在我脸上落下。
面上火辣辣的疼,我立马伏低身子,面贴地砖,「皇上息怒。」
我顺和的样子让他怒火中烧,他抄起桌子上烛台,扔在我身上。
额上一疼,鲜血顺着脸颊滴落,我闷哼一声,不为所动。
他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话,带着满脸的怒气,拂袖离开。
我知道他不信,但我不介意,我从未想过要讨得他的欢心。
他如何看我又有何妨,总归面子上过得去,不让我自己落下话柄便罢了。
皇上走了,我又留了一会,一直到太医说福美人性命无虞才离开。
最终是以福美人同皇后因着雨天路滑,不慎摔倒草草结束此事。
后来的几天,后宫里的流言四起,一句句皆传到了我的耳朵里,大邸都是些猜测我有没有害福美人腹中子的话语。
福美人没了孩子,皇上怜悯她,也是为了安抚她,晋了她的位分,册封福才人。
我没有再去看望过福才人,只差人日日给她送着补汤。
太后没有找我问话,但我晓得她动了大怒,瞒而不报是一,本可以悄悄处理却引得众人皆知是二,她换掉了我宫中看守的侍卫,以示对我的警告。
8
可我已非当年的我,她一手调教出来的我,不会再像六年前那个夜晚那般,胆小无能。
如今的我,便是从前的她,六年轮回,又回到当初一般的境遇,可我从卑微屈膝的跪在她脚边哭着求饶,到现在,站在了她的位置上。
我不知,有没有一天,她会后悔。
我的一生,终归是断送了的。从一出生,就断送了。
我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
「娘娘,您在看什么?」秋杉给我拿来斗篷,披在我身上。
「天。」我出神的看着天上不停变幻的云。
宫里的天,和小时候在家中看的天,有什么不一样呢?
我便是那笼中鸟,日日困在砖瓦里。
「天?」秋杉不解的问道。
我收回眼神,笑了笑,「你进宫前可出过家门?」
「自然。」秋杉十分奇怪我为何这么问。
「本宫从出生到现在,进宫的时候第一次离开府邸。」我边说边走回寝殿,入宫对我来说不过是从一个牢笼,又进到另一个牢笼。
我换了身衣裳,叫上秋杉,去了镜心院。
还有月余就要到大选的时候,依照惯例,我该盯着她们学习宫中礼仪,琴棋书画。
皇上最善丹青,因此在教习的时候,对丹青的要求也会严苛一些。
镜心院里吵吵闹闹,我轻咳一声,瞬时寂静一片。
「本宫来看看你们学习的如何,你们不必太过拘束,似寻常般即可。」我在秋杉的搀扶下走下台阶,说着场面话。
人群中,我看到应书鸢在角落里,十分不起眼。
经过月余的教习,她们身上的习性都有了变化,越来越和宫中的人相似。
若是太后看到,定会称赞几分。
一道眼光始终落在我身上,是白苏苏,丞相府的三小姐。
所有人看到我都微微低着头,不敢看我,只有她昂着头,直视我的眼神。
她是相府三小姐,论家世,她不比我差,若不是我的姨母是太后,那么此刻的皇后,便会是她。
丞相府三代为臣,曾出两位皇后,乃百年世家,家族底蕴深厚。
白苏苏的姑姑就是先皇的原配发妻,但因着是前朝丞相老来得女,娘胎里就落下了毛病,身子一向羸弱。
嫁给先皇三年,先皇刚刚登基,她未曾熬到封后大典就病死在中宫,之后姨母凭着母家荣耀,成了继后,稳坐后位二十载,
若非如此,今日的她就是这中宫之主。
她的母家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自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的眼神扫过她,又扫过众人,挥挥手,让她们继续教习。
我坐在一旁,教丹青的先生重执手中的画笔,在宣纸上舞弄笔墨。
底下的人见着我在,都收敛了些,一言不发的看着先生作画。
招手唤来龄芝,我让她附耳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今次的秀女,太后属意哪几位小姐。」
「回娘娘的话,太后说现今不太平,兵部尚书之女应书鸢需留下,以安尚书大人的心,汝安侯之女,荣郕王之女。」龄芝顿了一下。
龄芝的面上露着几分为难,「还有丞相之女,得给丞相几分薄面,自是要给个不错的位分,但白小姐自小骄纵惯了,宫中的生活怕是不适合白小姐。」
太后话里的意思已十分明显。
丞相之女身份尊贵,自是配的上皇上,但白家和凤家同朝为官,一文一武,势如水火,太后断然不会让白家的女儿在后宫得意。
还有这个应书鸢虽是假的,但得好好保着,唯有她安然在后宫,兵部尚书才能安心效力。
「好。」我点点头,让龄芝退下。
约莫过了一炷香,先生放下手中的画笔,把画作放在众人面前,供众人欣赏。
我抬眼看去,霎时被吸引了注意,久久不愿离开视线。
我从未见过如此景色,同画中的不同,同书中的也不同。
入天的瀑布栩栩如生,我虽未亲眼见过瀑布,但也见过画中的瀑布,但这副画作的瀑布高耸入云,与天连成一线。
「先生,如何能有瀑布能如此,莫不是在诓骗我们吧!」白苏苏掩面讥笑,底下的人也多议论纷纷。
我转头看向先生,他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并非是我夸大,我年少时随师父远游,在江南的一处深山,见到过此奇观。」
先生细细的同她们讲述江南行的所见所闻,我也一时听得兴起。
我连府门都不曾踏出,就是这皇城的风景我都未曾亲眼见过,听他说着那些奇特的故事,甚是向往。
嘴角不经意的微微上扬,他的眼神扫过我,向我微微点头致意,又继续同她们讲述。
直到下课,我还意犹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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