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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宫里头有一半的妃嫔都在眼巴巴的等着节礼。
「不如问问皇上的意思吧?」我勉强的笑着说道,想将这烫手的山芋扔到皇上手里头。
白苏苏不屑的低笑了一声,「这般小的事情还要皇上做主,这岂不是让皇上觉着咱们无能管理后宫!」
「那便依少使的。」我脸上的笑容已经维持不住了,应下后便匆匆离开。
走在回去的路上,我让秋杉去回话,将节礼一事全权交由白苏苏去办,而后我又嘱咐秋杉盯着雨露殿的动静,待白苏苏拟好了礼单,悄悄的拿来给我瞧瞧。
这每一份都不同虽是有新意,但也会引起诸多不满。
原本按着位分发放节礼,那是极公平的,这会要抓阄,难免会有人觉着自己得的没有旁人的好。
既然我无法说服白苏苏,那便只能替她兜着些,做好两手准备。
我同她一起协理六宫,她的错也便是我的过,这才是让我最头疼的地方。
我担心白苏苏没有经验,一味的只依着自己的性子做事,会惹得大伙儿不快,还是吩咐了内务司,备好各宫的节礼。
待白苏苏的礼单拟定好了,若有不妥,便悄悄的让内务司将提前备好的节礼发下去给各宫,白苏苏的礼就当是额外的奖赏,大伙儿也不会心里不舒服。
「主子,您考虑周全,可是柔少使不会领这个情,若是让她知晓了,她定会觉得主子多事,说不定还会觉得主子是想不想让她独占了风头才故意悄悄的给各宫送节礼,左右这事是柔少使在办,主子就不要操这个心了吧?」
秋杉甚是担忧的说道,话里都是对白苏苏的不满。
我笑了笑,「这事虽是她操持,但若办的不好,本宫也难逃其责。」
「那主子为何要让柔少使去办此事,这般的麻烦,您为何不直接否了柔少使的提议?」秋杉满脸的疑惑。
「你觉得依着本宫现在的境况,能和柔少使相比吗?」我淡淡的说道。
自围场狩猎到现在,已两月有余,皇上都未曾再宠幸过我,尤其是这段时日若无事,皇上都不曾踏足荣恩殿。
这几天我偶尔也会让秋杉去给皇上送些自己制的糕点,膳食,皇上也只是让秋杉传话夸赞我几句,意味也很是明显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表示,我,失宠了。
当真是昙花一现的恩宠,不过短短月余,我便坐了冷板凳。
「对了,马上就要过年了,皇上可曾提起过太后?」我想起宫外的太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秋杉摇了摇头,我心里更是难受的紧,甚是愧疚,要不是我说服皇上将太后送到佛寺,太后也不至于只身在宫外过年。
「给太后的节礼送去了吗?」我问道。
「内务司这几日忙的天昏地暗,给太后的节礼还没有准备好呢。」秋杉往炭盆里加了些木炭。
我看着木炭上那一层白白的灰烬,心思忽然一动。
白苏苏特意用宫外味道重的木炭,是为了闻那木炭的味道吗?
真是稀奇,竟还有人喜欢闻那木炭的味道,那木炭的味道重了会有些呛鼻,闻久了嗓子也不舒服。
我不过是小坐了一会,嗓子便已经有些不舒服,白苏苏日日闻着,从早到晚,不会伤嗓子吗?
这倒是个特殊的癖好,我让涟芝上前,附耳道,「去宫外查一查,白相府中有没有哪位小姐喜欢闻木炭的味道。」
涟芝不明白我的意思,但还是应了一声,下去办事了。
我眯起眼,或许白苏苏性情大变的原因就能找到了。
我又转过头吩咐秋杉,让她亲自去准备给太后的节礼,特意将库中母亲给我的嫁妆,一条紫狐皮大氅也拿给太后。
先前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太后都未曾派人来关心一二,看来太后的气还没有消。
她们下去后,屋子里空荡荡的,冉霜这几日养着伤,甚少出房门。
我的眼神瞟到桌子上的布帛,心思有些活络。
咬着嘴唇,几番挣扎之下,我还是去了司教所。
一路上,我都有些紧张,两手不停的搅动。
我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借口,和顾经纶学习丹青,借此重得皇上宠爱。
皇上最喜丹青,我这也算是投其所好。
明知是借口,但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人总是难以压抑自己的心思。
也真是巧了,顾经纶今日无事,在司教所作画。
我吩咐叶远守在门口,同顾经纶说明了来意。
他十分热情,备好了笔墨,细心的教我。
顾经纶似乎生来就是一位画师,在我眼中,他只是随意挥洒几笔,就能化腐朽为神奇,不论我画的有多惨不忍睹,他总能修饰的很好。
不知不觉,天色黑了下来。
「天色不早,本宫便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找顾先生学习,今日当真是麻烦顾先生了。」我依依不舍的说道,一步一回头,直到走出司教所,才快步离开。
回去时,秋杉和涟芝都已经回来了,涟芝朝我微微点头,看来她已经办好了此事,只待过几日收消息即可,我也微微点头回应。
今日见着顾经纶,我连胃口都好了一些。
晚上我收到了大哥的回信,卞州旱灾比他相信中的还要严重,他当真是感受到了什么叫民不聊生。
卞州处处干涸,见不到一丝绿植,原先肥沃的土壤,都干涸成了黄土块儿。
不仅如此,卞州的难民逃到江南以后,四处打家劫舍,只为了一口吃的,而还留守在卞州的灾民,没有一户不在易子而食。
相互交换,直到吃到只剩家中最壮的,饿的受不了,便杀人吃尸体,喝血吃骨头。
没有水,他们就喝人血,吃烤人肉,那副凶残的模样,大哥说,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大哥在信中写的绘声绘色,我忍不住胃里的不适,阵阵干呕。
这世道,当真有吃人肉而活,我不敢相信,这是怎样的一副惨况。
好在大哥去了江南,他在江南和卞州的关卡处设立粥棚,不论是在江南的难民还是卞州城中的难民,都可去领粥饱腹。
大哥带着风家的私兵,日日在卞州挖地井,从江南打水到卞州城,好让卞州的百姓能维持日常的喝水需求,至于用水,暂时还没有办法解决。
江南一行还算顺利,没有人刻意为难,我想,应当是白相忙着引水工程,抽不开身为难大哥吧。
毕竟引水工程才是大事,即便大哥赈灾有功,也不及白相的引水工程功劳大,白相自然也懒得去管大哥这点小功劳。
可这对现在的风家来说,确是打破僵局的一个好时机,大哥十分重视。
信中,大哥还提到,他已经听取了我的建议,在尝试着和江南的官员接触,但江南主商,官员不过是提线木偶而已。
江南富庶,商户众多,且十分的团结一心,垄断市场,还开拓了和外国的邦交,有不少富商拎出来比国库还富余。
江南的地方官也只能看着商户的脸色办事,不然只要商户团结一心,江南一带随时可以爆发民乱,江南商户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关上门,就能逼得官员亲自上门致歉。
久而久之,江南的地方官已经没了多大的作用,完全是商户说了算。
我思索了一番,若是如此,大哥也可和江南的商户多打打交道。
这么多年来,风家甚少养私兵,只有为数不多的一些,保护风家众人,一来是父亲为了避嫌,二来是父亲清廉,养私兵花的银子不在少数,不做贪官污吏,怎么有钱养私兵。
如果大哥可以和江南的商户打好关系,或可借他们之手,养风家私兵。
我虽想让风家维系风光,但有些事做不得,我断是不会让父亲变成贪官污吏,贪污受贿,鱼肉百姓。
私下经商或是个好办法。
朝廷律例严令禁止朝廷官员经商,但放眼朝中,不论是大官小官,能有几个不是趁职位之便,私下经营商铺,多赚些银两,仅凭着朝廷俸禄,那只能勉强养活一大家子人。
只是父亲太过正直,一直不肯干这违法乱纪的事情,都是靠着朝廷俸禄和皇上的奖赏过活,好在父亲每每战胜归来,皇上都赏赐父亲一番,不然就那为数不多的私兵,父亲也养活不起。
今时不同往日,白相野心勃勃,父亲再这般行事,风家就只能成为案板上的鱼肉。
我写好信,让秋杉送出宫。
也不知父亲和西绥的战事如何了,我听闻谢家阿哥已经找到了,他在战场上受伤跌下悬崖,险些丧命,瘸了一条腿。
皇上念在谢家多年为朝廷办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将那事拿到明面上来说,得知谢家阿哥一条腿废了,也没有过多苛责,这事便就算翻篇了。
和贵妃的体面给了,谢家的面子皇上也给了,我觉得十分的讽刺。
父亲出生入死的为大御,为百姓,皇上都没有对父亲如此宽容,我替父亲觉得不值当。
「主子,钰嫔传了信来,请您明日去她宫中下棋。」秋杉进来回禀道。
我点点头,轻声回道,「你去回了钰嫔,本宫明日去她宫中用早膳。」
我想着午后去司教所同顾经学习丹青,等过了年,他便要忙着去司皇所,这段时日快到年关,皇上下了恩典,让大皇子和大公主好好玩耍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