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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方坐下,隐隐的觉着底下有些瘙痒,好像什么东西在动一般,我微微皱眉,低下头,看到地上有一些蜈蚣,蚯蚓在地上爬,还有挂在被子上的虫子,我惊叫一声,猛地站起身后退了几步。
听到我的声音,秋杉匆匆跑进屋子里,我站在一旁手足无措,浑身动也不敢动,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有没有虫子爬过。
「秋,秋杉!」我声音发颤,手指着床,面色惨白一片。
秋杉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地上几条到处爬动的虫子,连忙掀开被子。
那一瞬间,我和秋杉僵在了原地,浑身都在发麻。
密密麻麻一床的虫子,不停的蠕动,有蜈蚣,有百足虫,有蚰蜒。
「啊!」我的尖叫划破整个荣恩殿。
连隔壁的冉霜也赶忙赶了过来,叶远匆匆走进屋子,看到这一幕,连忙让人拿来木桶,连带着被褥一起,扔进了木桶里,紧紧的盖上盖子。
「怎么会有这么多虫子,这,这也太可怕了!」冉霜嘴唇都在哆嗦。
这恶心人的场景,莫说是我,就连內侍监都恶心的在外面呕吐不止。
我胃里一阵难受,忍不住跑出了卧房,趴在桂花树下大吐不止。
不用说我也知晓这事是谁干的。
我打小就怕这些多脚的玩意儿,这宫里知道的人只有太后,钰嫔和楚穂笙。
我不知道这是她给我的示威,还是因着今日之事,她给我的报复。
我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发现我下毒一事。
「主子,没事吧?」秋杉轻轻拍打我的后宫,替我顺气。
我缓了缓神,浑身瘫软的坐在石椅上,脸色很不好看。
今日我带着冉霜出宫,宫里头的宫人,除了在养伤的涟芝,几乎都在外面,也正是如此,正好给了福良人和楚穂笙下手的机会。
「让叶远搜仔细了,别有遗漏,还有那床板,用热水擦拭,这些东西毒的很,别伤了皇上。」我小声吩咐着。
秋杉点点头,从房间里拿了件斗篷给我披上。
「是福良人吗?」秋杉呆愣愣的望着我的卧房发呆,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我看着她,语气平静的说道,「本宫不吃她,她可不会放过本宫。」、
昨日秋杉的犹豫,是不赞同我给福良人下毒,我知晓,但后来她什么都没说,我便也没有多说什么,有些事情,要她自己想清楚了才是。
好心在后宫是最无用的东西。
「奴婢知晓。」秋杉微微垂下头,语气有些低落。
她性情单纯,我却将她留在身边,让她沾染上这些腌臜之事,我着实是有些于心不忍,却也无可奈何。
这件事很快就会传进太后的耳中,我得想法子给太后一个交代。
和楚穂笙之间的事情,我不想再让太后插手,有些事情,只有我亲手解决,才能彻底的结束。
「去御膳房取些糕点来,本宫要去瞧瞧福良人。」我淡淡的说道。
楚穂笙给我准备了这么大一份礼,我自然是要还给她的。
我特意吩咐秋杉,要备一份栗子糕。
她小声应下,缓步退出荣恩殿。
「主子。」
身后传来涟芝的声音,我转头看去,她不知什么时候起身了,脸色还有些苍白。
「怎的起来了?」我关心的问道。
「奴婢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奴婢想马上回来伺候主子。」涟芝的嘴唇上没有一点血色,我听到她这般说,立马摇了摇头。
她这是强撑着身子。
「主子就让奴婢回来吧,有奴婢在身边,主子才更方便行事。」涟芝的话中意有所指。
我猜是秋杉昨日回到卧房后,同涟芝说了些什么,涟芝也十分的清楚秋杉的秉性,她是想替秋杉分担一些,一些秋杉不愿做不敢做的事情,她来做。
我思索了一番,咬着嘴唇应下。
楚穂笙虎视眈眈,她心思的狠毒,秋杉是远远比不上的,她太优柔寡断,我吩咐她做事确实不方便。
「奴婢这就去换身衣裳,陪主子走这一趟。」涟芝微微福身行礼,迈着小碎步走回房里头,换上了宫人的衣裳。
没一会,秋杉也从御膳房回来了,手里拿着个食盒。
她掀开面上一层,说道,「这是御膳房这几日新琢磨的糕点,满棠红,底下是主子交代的栗子糕。」
我看了看,这糕点做的很是精致,我抬起手,掀开底下一层,是黄澄澄的栗子糕。
眼眶不由的泛酸,这栗子糕是方竹夏最爱吃的糕点,那时我们在镜心院,她日日念叨着,怎么都吃不着,后来,是我悄悄地从御膳房偷了几块,我们趁着天黑,靠在镜心院的后门处,三个人分着几块栗子糕。
想着,泪珠子就从脸颊上掉下,我取出了几块栗子糕,留下五块在碟子中。
我将多的栗子糕递给秋杉,给她解解馋。
我清楚的记得,当初我从御膳房拿了五块栗子糕,只是不知道,楚穂笙还记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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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涟芝换好衣裳,她拿着食盒,跟在我的身后。
福良人宫前一片平静,朱门开着一条缝,莲芝推开朱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我跨进朱门,院子里洒扫的宫女朝我福身行礼,我微微点头,径直朝福良人的卧房走去。
「那依你之见,下一步,你打算如何去做。」
刚走到门口,我听到福良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顿下脚步,竖起耳朵听她们的悄悄话。
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样,她正同楚穗笙说话。
紧接着便是楚穂笙的声音,她的嗓音有些嘶哑,「主子放心,咱们今日给汐长使准备的,她可得好些时间才能缓过来。」
「汐长使,呵呵,马上可就要改口唤汐婕妤了,你可知本宫为何把你从清宫中带出来。」福良人冷笑了一声。
我勾起嘴角,脸上满是阴鸷。
「奴婢知晓,奴婢一定会让主子如愿,汐长使,不会有好日子过。」楚穂笙的声音和六年前的变化不大,只是比那时候更加的嘶哑一些。
「给汐长使请安。」
我身后传来一声宫女的请安声,她故意提高了音量,我微微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这宫女,倒是有几分眼力和聪明劲儿。
屋子里的声音一下便安静了下来,我正了正身子,伸出手,仪态优雅的搭在涟芝的手上。
涟芝给了我身后的宫女一个眼神,她连忙走上前,推开卧房的门。
踏进门槛,里面的福良人和楚穂笙脸上都有些不自然,估摸着这会都在心里思索,我是何时来的,有没有听到她们的谈论,若是听着了,又听到了多少。
我挂着淡淡的笑容,十分自然的在她们面前坐下。
「刚刚听闻妹妹身边的宫女给本宫准备了一份惊喜,这份惊喜,本宫收到了,妹妹的心意,本宫记在心中,赶忙来给妹妹回一份礼。」我语气平淡,微微抬手,让涟芝把东西放上来。
涟芝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上面的盖子,拿出糕点。
「怎么还劳烦长使特意走一趟。」福良人扯了扯嘴角,眼神在糕点上落了一下,又很快移开。
她这是在担心我在上面动什么手脚吧!
我可没有这般的蠢笨,下毒,还亲自给她送来,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旁人,是我给她下的毒?
我淡然的拿起一块糕点,放进自己的口中,轻轻咬下一口,甜丝丝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这糕点是御膳房新制的,妹妹尝尝味道,妹妹若是担心新制的糕点不符合口味,妹妹还带了旁的。」我递给涟芝一个眼神,她立马心领神会的拿出下面的糕点。
盖子一掀开,五块栗子糕整整齐齐的摆在食盒中,我目不转睛的盯着涟芝,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嘴唇微微有些发白。
福良人自然是不明白这栗子糕的用意的,但我瞧楚穂笙的表情,便知道她还记得当年的往事。
「这栗子糕,本宫从前甚是爱吃,可自打六年前,本宫就再也没有吃过栗子糕,因为这上面,有腥味。」我意有所指的说道,边说眼神边落在楚穂笙的脸上。
「这栗子糕怎么会有腥味,汐长使是说玩笑话吧。」福良人有些茫然。
「是血的味道,黑色的血,顺着嘴角流下,紧接着是眼睛,鼻子,耳朵,七窍流血。」我面朝着福良人,眼神却落在楚穂笙的脸上。
她的瞳孔极速的收缩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慌张,很快,又恢复如常。
六年了,我长大了,她也是。
福良人也看出了我们之间的猫腻,没有搭茬。
我想楚穂笙一定很意外,我现在居然还有心思出现在这里,还是这般的处变不惊。
「福良人宫中新来的宫女甚好,本宫也很喜欢,不知道福良人可否割爱?」我故意说道。
她自然是不会答应的,我是想让楚穂笙知晓,如今,我是主子,她是奴婢,有些事情,只要我想,便是几句话的事情,而她,不过是只蝼蚁,任人踩碾,想要同我斗,她没有这个资本。
六年过去,楚家比六年前风光了不少,可那又如何,总归是比不上风家世代的荣耀,六年前她没有同我争的资本,六年后,她也没有。
「汐长使可真会开玩笑,长使一句话,要多少宫人没有,怎么连臣妾宫中的都要要了去。」福良人打着哈哈,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轻飘飘的揭过了此事。
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我看到楚穂笙的眼中闪过一抹屈辱,我便是要羞辱她,如今的她不过是个物件,我成心想要她,福良人也保不住她。
我确有想过把她要到身边来,对她百般的羞辱,但我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是担心引起注意后,会牵扯出更多清宫的事情,到时候,那个地方就会成为人尽皆知的地方。
「玩笑话而已,本宫只是见着这丫头机灵,随口逗个闷子,既然糕点已经送到了,那本宫也不多叨扰,福良人好好歇息,不必送了。」我站起身,说完便转身离开,听着身后的跪安声。
回到荣恩殿的时候,叶远已经将房中的东西都清理的干干净净,秋杉也换上了新的被褥,原先的被褥连带着木桶都扔去了焚烧炉。
「叶远,往后你要守好了荣恩殿的门,凡是来送东西的,都留神着些,莫要再有下次。」我有些严肃的吩咐道。
还是我疏忽了,才让楚穂笙有机可趁。
叶远有些不好意思的应下,同我告罪,我摆摆手,没有计较。
平静的日子过了几天,但我的心却始终无法平静,我时时刻刻都在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楚穂笙便会使一计阴招。
她的性子,不显山不露水,偏喜欢背地里耍阴招,不到最后时刻,绝不会撕破脸,我若突然无故为难一个小宫女,定是会引来非议,只能见招拆招,多加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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