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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脸始终贴着地面,直到皇上不耐烦的喊她离开才起身。
我和钰嫔对视了一眼,也借故离开,留着皇上陪着可良人。
临走时,我看到应书鸢还愣愣的站在一侧,眼神直愣愣的看着皇上,我路过她时拉了拉她的衣袖,她忙回过神来,同皇上跪安后和我们前后脚的离开了可良人的房间。
「皇上今日发了好大的脾气。」我搀扶着钰嫔,淡淡说道。
「我听闻皇上刚刚就在和安殿发了火,好像是白相负责的引水工程出了什么差错,皇上急的很。」钰嫔小声的说道。
我们走的极慢,也当是散步了。
钰嫔的肚子大的和寻常妇人临盆时一样大,这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了,我真担心钰嫔的身子吃不消。
「难怪皇上这么生气,皇上一向疼爱柔长使,偏今日对柔长使发了这么大的火,原是如此,是想借着这件事发泄不满。」我回道。
钰嫔见我的眼神一直盯着她的肚子,叹了口气,「我往后的恩宠,怕是到头了,只能指望肚子里的小人儿争点气,能讨皇上喜欢。」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奇怪的问道。
摸摸大肚子,钰嫔脸上的神情一半欢喜一半忧。
「我这怀的呀是双生子,肚子也比旁人的大,这不,还不到五个月,肚皮便撑不住了,裂开了一条条的纹路,吓人的紧。」
「自从得知喜脉以来,便一直抹着太医给的嫩肤膏,不知道空了几罐子,我是一日都不敢忘,还是无用,眼瞧着这裂纹一日比一日多,现在就连我自己都不想看自己的肚子,更别说是皇上了。」
「我可就全全仰仗着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了,你们可要争气些,也好让我以后在宫里的日子好过点,免得受人欺凌。」钰嫔说着还不忘打趣道。
我笑了笑,都这个时候了,也就她还能笑得出来。
「就凭你为皇上诞下双生子的功劳,也轮不到我来护着你,我还得仰仗你的庇护呢!」我也打趣着,和她大笑了几声,又沉默了下来。
「七间,说实话,以后的路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走。」钰嫔看看天,突然严肃的感慨了一句。
没了皇上的恩宠,即便是有皇嗣傍身,这日子也是在刀口上过的,我能懂她心里的迷茫。
余下的时间还很长,没了皇上的恩宠,相当于是判了一半的死刑,还有一半,也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争来的。
「放心吧,你伺候皇上这么多年,不论如何,皇上也不会对你太绝情。」我出言安慰道。
她肚子里的孩子争气,日子自然是好过的,可若生下两位小公主,再争气,也就是这样了。
提起公主,我忽然想到和亲一事,先前皇上为此事烦忧了许久。
「对了,和亲一事,皇上可有法子应对了?」我随口问道。
钰嫔先是愣了一下,好像对这件事没有太大的印象,想了好半天,才想到一些,「还未,皇上也愁着呢,最近皇上都没怎么进后宫,便是在为此事烦忧,对方就是不肯松口要大御的嫡公主。」
「他们这么做,也不知道是真心想和我们和亲,还是做做样子呢,明知大御的嫡公主才几岁大,还是个稚童,如何能和亲。」我摇了摇头,感慨道。
钰嫔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的说道,「他们的意思便是让我们把这年幼的嫡公主送去和亲,说是可以先送到他们那儿,先成婚,等嫡公主及笄之后,再和他们的太子圆房,行周公之礼。」
还真是闻所未闻,一介幼童,如何能嫁做人妇。
人都送去了,何时圆房,可不是我们说了算,若真要强行和嫡公主圆房,明媒正娶的两国联姻,谁又能阻止。、
只是,我依稀记得他们的太子年纪已经不小了。
「他们的太子已经是三十有二了吧?待嫡公主及笄,岂不是就四十上下了?」我有些惊讶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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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四十算不得什么,可毕竟是大御的嫡公主,要嫁,自然是要嫁个年纪相仿,家境殷实的驸马,四十岁的太子爷,都能做嫡公主的父亲了。
属实是委屈。
「谁说不是呢,只不过呀,他们的皇帝已经时日不多了,躺在病床上,国事都是交由太子来处理,所以他们的意思是咱们的嫡公主,嫁过去就是太子妃,要不了多久,老皇帝咽气,可就是他们的国母了。」钰嫔压低了音量,小声的说道。
难怪皇上如此为难,恐怕皇上为难的是如何和嫡公主的生母,他的爱妃去开口吧。
「先前这生皇子还是公主我心里都是高兴的,现在我倒希望是对皇子,也免得要受母女分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远嫁的苦。」钰嫔感慨了一句。
生在皇家,皇子还是公主又有什么分别,受天家的恩,一笔笔都得还的清清楚楚。
「皇子公主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要讨皇上开心。」我淡淡说道。
一路上,钰嫔都颇有感慨,我也觉得自钰嫔有孕后,变化甚大,从前她最是心大,现今一点小事都能让她感慨伤怀良久。
我听着钰嫔在耳边说话,心思不知道了何处。
「柔长使失了协理六宫之权,你父亲又刚得了功,这么好的机会。你可莫要浪费了,我这肚子越来越大,眼瞧着要不了多久便要生了,后宫诸事,皇上还得另择人选,这凤印,你可得牢牢接住了。」钰嫔站在她的寝宫门口,同我说道。
「这是自然,柔长使握不住,说明她没有这个命。」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钰嫔。
没过两日,司衣司便送来了新衣裳,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瘦的脱了相,脸上的皮都快包不住骨头了。
「主子本就清瘦,现在更是瘦的只剩皮。」秋杉站在我身后,拿着梳子给我篦头,眼里都是心疼。
我左看右看自己的脸,属实是瘦过了头,这几日得养养肉。
除此之外,脸色发黄,整个人看着都十分的憔悴,看来得让骆正初给我调理调理。
父亲约莫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到皇城了,届时,皇上大喜,我要把握好机会,在这些时日里让自己有所改变。
「去请冉美人过来一趟。」我吩咐道。
秋杉小声应了一声,没一会,冉霜便过来了。
她十分恭敬的同我行礼,两手交叠站在一旁,我瞧这站姿还是奴婢的站姿,微微蹙起了眉头。
「你如今是实打实的主子,从前那些奴婢的习惯不能再有,免得皇上和其他妃嫔见了,觉得你是骨子里的奴性。」我语气严肃,也算是真心教导着她。
冉霜懵懂的点点头,脸上闪过一抹害羞和不自然。
看来这些时间,她还是没能习惯做主子,我开始有些怀疑,当初推她到皇上面前,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长使的话,臣妾铭记在心,一定不会给长使丢脸。」冉霜看起来有些紧张,额头上浮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毕竟冉霜是从我房中出去的宫女,她的一言一行也和我息息相关。
后宫里的所有人都知晓,我为何要捧冉霜,我对她虽不算是给予厚望,总也是花了些心思在里面,不想她跌份。
「别紧张,本宫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总不想总在人前抬不起头。」我语重心长的说道,语气放缓了不少。
「你和倾美人不同,她得不得宠这位分也都到头了,你可远不止在美人这个位分上,同样是宫女出身的后妃也有不少,虽说是不能和世家大族出身的相比,但你若得宠,这荣华也是少不了的。」
不错,即便是冉霜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宫女,威胁不到我,这也是为什么我肯尽心去培养冉霜,肯花心思在她身上的原因。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事情,我断然是不会做的。
我拉过冉霜的手,查看她手上的伤疤,有骆正初的药日日用着,痕迹已经淡了许多,只是仔细看还是很明显。
冉霜宫女出身,手本就粗糙,有了伤疤更是难以入目,难怪皇上没有再传召她侍寝。
「秋杉,去请骆太医来一趟。」我淡淡开口。
正好,因着涟芝脸上的印记,骆正初最近都在专心研习养颜调理上。
我拿出梳妆台上的牛乳膏,打开盒子,一股浓浓的奶香飘出,膏体也是白白的。
取出一些在手中,我轻轻的抹在冉霜的手上,来回按揉。
冉霜一脸的受宠若惊,「长使,这。」
「保养好你自己的容貌,才能讨皇上欢心,这后宫,没有什么比皇上的欢心更要紧的。」我不咸不淡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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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间满满的都是牛乳的香气,我将牛乳膏放在冉霜的手心里,叮嘱道,「日日擦抹,你这双小手才能又嫩又滑。」
冉霜抬起手,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微臣给汐长使,冉美人请安。」骆正初走进来跪地行礼,他进来的第一眼便下意识的先看向涟芝。
我唤他起身,骆正初仔细诊脉后给冉美人开了几道调理身体,养颜养肤的方子。
冉霜拿了方子退下,骆正初走上前来给我诊脉。
「主子心情郁结,脸色发黄,五脏失调,得要好好调理才是,主子万不可再劳心伤神。」骆正初碎碎的说了许多,我却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左右按着他说的做就是了。
我抬起眼,看到涟芝悄悄的望着骆正初,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涟芝,福良人可有找过你?」
忽然被我唤了一声,涟芝收回心思,才说道,「回主子的话,倒是没有特意来找过奴婢,但那日奴婢去御膳房时,遇到了福良人身边的贴身宫女,她同奴婢说了会话,都是些有的没的,旁的也没有提及,奴婢也不知福良人是何意。」
果然,福良人已经按捺不住了。
「既然她已经有想法了,咱们应该帮上一把,你寻个时间,主动去接近这宫女,可向她透露你最近手头紧,想赚些银子,看看福良人会作何反应。」我收回手,抿一口香茗。
往前我的性子很少主动,都是等着她们动手,才将计就计,但现在,我要主动,才能扭转局面。
涟芝小声应下,我将二人遣了出去,给他们小叙几句的时间。
我坐在屋子里,听着屋外二人的小声谈话,心中空落落的。
这几日的时间我都没有再让冉霜去皇上面前晃悠,只让她专心调理身体,把心思放在自己的容貌上。
以色侍人,色衰而爱迟,我晓得,但他是皇上,想得到皇上的真心,比想要那皇后之位还要贪婪,趁着年轻,多得些宠,往后在宫中的生活也能好过些,对冉霜来说,没有坏处。
冉霜甚是乖巧听话,我说什么,她从不会去想是好还是坏,只听着我的吩咐去做,我也省了不少心。
转眼到了二月,昨儿来消息,父亲离皇城不足百里,这两日便到了。
皇上的心情也大好,早早的让人备着父亲的庆功宴。
铜镜里头,我看到自己的脸终于长了些肉,不似先前那般瘦的脱相,骆正初的调理也很有疗效,气色红润,皮肤也白皙嫩滑了不少,我总算是明白了,娇艳欲滴是什么感觉。
我很是满意现在的自己,只等着庆功宴上见皇上那一面。
这一月的时间,我每日的心思都花在调理身体,研习琴棋舞乐上。
先前我借着讨好皇上的借口,和顾经纶研习丹青,我也着实是进步了不少,可惜,再也用不上了。
我想,往后我都不会再执笔作画。
我便将心思放在棋艺上,皇上的棋也是下的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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