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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刘昭仪也带着小公主来了,我冲小公主笑了笑,将我面前的荔枝让龄芝给她拿去。
小公主拿了荔枝也冲我乐呵呵的笑,瞧见涟芝,登时吓得哇哇大哭。
「娘娘赎罪,小公主年幼不懂事。」刘昭仪抱歉得看着我,拿拨浪鼓哄着小公主。
「不碍事,是我的宫女吓着小公主了。」我笑了笑,涟芝微微走远了些,小公主才停下哭声。
福才人听到这边的动静,见着涟芝,脸色微微变了变,我将她的神色看在眼底。
「娘娘身边怎的能有这般容貌的宫人伺候,这内侍局做事也太不仔细了。」说话的是安婕妤,她是在皇上登基时入的宫。
「不是内侍局的人做事不仔细,这宫女原是在本宫的小厨房里干活的,不小心烫伤了脸,前几日本宫进宫时皇上赏赐的金雀点翠步摇不见了,还是这宫女帮本宫寻得,本宫见她机灵,就留在了身边。」
我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福才人的脸色。
福才人的脸色可当真是精彩,先前见着涟芝有些惊慌,听我如此说后,眼中闪过一抹算计。
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心里必是觉着涟芝得宠,往后她想了解鸾凤殿更加容易了。
「还是娘娘仁厚,便是这般丑陋的宫女也不嫌弃。」刘昭仪附和道。
一旁的谢嫔冷哼了一声,刘昭仪和安婕妤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
锵锵两声,好戏即将开场。
皇上也在这时进场,坐在我身边。
身后无数道目光注视着皇上的背影,我微微侧头看向他,他的眸子漆黑如墨,微微凸起的喉结上下翻动了一下,嘴角挂着些水渍,立马又用帕子擦拭了。
不知为何,我脑海里浮现出了顾先生的模样。
他和皇上是很不同的人,他温润如玉,好似冬天的暖阳,只是一眼,就觉得十分舒心。
而皇上英武不凡,丰神俊朗,总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即便我是他的妻子,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我依然觉得我同他无法亲近,他是天,我触摸不到的天。
他感觉到我的目光,也侧过头来看我,我低下头,看向台上,戏已经开场。
「皇后近来如何。」他的眼神也放回到台上,缓缓开口。
冷冰冰的语气,仿佛不是在问我如何,而是在同我质问。
「臣妾一切都好,多谢皇上体恤。」我也淡淡开口,话里没有任何语气,平淡的不能再平淡。
「这出戏是朕特地为皇后所点,皇后可要留心看戏。」他呷了一口茶,眼睛紧紧盯着戏台。
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唱着一出宫妃记。
戏里的皇后独断专行,行事狠辣,更是连皇上也不放在眼里。
原来,是场鸿门宴。
我自嘲一笑,拾起桌上的葡萄,一颗一颗的放进嘴里。
噗嗤噗嗤的咬出汁水,嘴里甜丝丝的,就不会觉得苦了吧。
一曲唱罢,我起身离开位子,跪在一旁。
「臣妾不知何处做的不好,惹得皇上不快,还望皇上明言。」我垂下头,看着地砖。
皇上将动静闹得如此大,让满宫妃嫔都来看戏,便是想让我在满宫妃嫔面前出丑,我若不如了皇上的意,皇上心中的气又怎能出。
「皇后操持六宫,甚是辛劳,朕怎会不快。」皇上连看也没看我一眼,冷声说道。
我将头垂的更低,「皇上的这出戏折煞了臣妾,臣妾自是不敢与戏中的皇后相比。」
「皇后谦虚了,皇后的所作所为有过之而无不及啊!」皇上站起身,一脚踹在我身上,我一个不稳,眼角撞在桌角,眼里一阵刺痛,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皇后让满院的秀女进司正殿受盘问,可曾来请示朕半分?」
桌上的东西悉数被扫落在地,茶杯碎在我脚边,一地的碎片。
宫妃们见着皇上动怒,纷纷跪了下来,高声齐喊,「皇上息怒。」
我顾不上眼里的疼痛,重新跪回到皇上面前。
「皇上息怒,臣妾若有不当,皇上惩罚臣妾便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我颤着声说道。
往常皇上顾着太后和风家,即便不满也不会当众为难,莫要说是当着那么多人面给我难堪。
我更担忧是出了何变故,为何皇上连太后和风家的面子也不顾了。
「朕怎会不满,皇后字字句句都是为了朕好,连皇后的父亲,朕的国丈爷也是为了朕好!」皇上伏下身子,眼中的怒火似要吞噬了我一般。
我心里一惊,父亲!
23
月前,刚过完年,父亲就领了二十万大军出征塞外,到现在已有两月,想必已经和塞外大军开过战。
若只是打了败仗,皇上绝不会如此生气。
究竟为何,皇上会如此生气。
心跳的极快,我不安的叩首在地,「皇上息怒。」
「既然皇后自觉德行有亏,也不便管理后宫,好好在鸾凤殿里思过,刘昭仪晋刘妃,和安婕妤一同协理六宫。」
「今天这戏朕没心思看了,便唱到这里。」
说完,皇上拂袖离去。
刘昭仪和安婕妤走到我身边,扶起我,犹豫着唤了声娘娘。
我扯起嘴角,笑了笑,「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便劳烦刘昭仪和安婕妤,刘昭仪的册封礼尽快安排吧。」
「是,娘娘。」刘昭仪和安婕妤对视了一眼,低声应下。
刘昭仪一向不争不抢,而安婕妤一直同我交好,我倒不担忧她们会趁此机会背后搞鬼,我更担忧的是父亲。
父亲自小在军中长大,行军打仗多年,虽不是百胜将军,时常也会碰壁,但一向行事谨慎,即便是吃了败仗,也是及时止损。
这么多年累下的功劳也不少,为何皇上会动这么大的肝火。
刚刚扭到了脚踝,此刻是钻心的疼,龄芝和涟芝一同搀扶着我才好些。
我才走出两步,便听到谢嫔在身后说,「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臣妾虽比不得旁人,可上头,终归是还有皇上啊!」
安婕妤出言呵斥了她一声,我渐渐走远,再往后的便也不知晓了。
回去的路上我甚是着急,走得快了些,又险些摔倒,好在有龄芝和涟芝扶着。
「去太后宫中。」我沉声吩咐。
忍着脚疼,一路赶到太后宫中,太后已经在等着我。
见我这副狼狈的样子,太后的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皇上当真是翅膀硬了!你是哀家的外甥女,他如此待你,是想给哀家难堪吗?」太后咳嗽了几声,我赶紧走至她身边,轻轻拍打后背,给太后顺气。
「姨母,七间不打紧,只是,皇上这次动了大怒,似乎和父亲有关,是不是父亲出征出了什么事。」我很是着急。
太后缓过劲儿来,叹了口气,「你父亲领兵二十万出征塞外,行军前,皇儿再三叮嘱他不必心急,若久攻不下就班师回朝,待来日再战。」
「半月前,你父亲首战大败,皇儿下令让他撤军五十里外,修养身息再战,但你父亲上折子说此战不能退,必须战,他有把握可以攻下塞外,为大御开疆扩土,还说是为了皇上好,为皇上再添丰绩。」
「没成想,此后大小数战,连连败退,无一战胜,损了十万大军,昨夜八百里加急的折子递到皇儿面前,皇儿自是动了大怒。」
难怪,他刚刚这么说。
只是,父亲从不是莽夫,更不会枉顾将士性命,这般行事做派,不是父亲的性格。
「太后娘娘,皇上禁了娘娘的足,还夺了娘娘管理后宫的权。」龄芝在一旁说道。
太后的眉毛紧蹙,我倒顾不上这些,只是担忧父亲。
十万大军,还是因为违背皇令才损了这么多将士,父亲犯得,是死罪。
纵是功过相抵,父亲也要在狱中过一辈子。
我若在皇上面前得宠,或许还能替父亲求情一二,可如今我在宫中的地位都是因为父亲的面子,我同皇上势如水火,便是求情也不得法。
而太后和皇上的关系日渐紧张,若非是父亲骁勇善战,皇上得依仗父亲,也不会对太后如此忌惮。
「哀家同风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事,哀家会再想办法。」太后拍拍我的手,让我宽心。
「父亲绝不是这么莽撞的人,更何况父亲征战几十年,怎会吃如此大亏,此事必有隐情,还请太后查明真相,还父亲一个清白。」我跪在太后面前,此时,我能倚靠的竟然只有太后。
「你且安心,哀家自会查明。」太后眼里闪着精光。
我点点头,没有多留,回到鸾凤殿。
龄芝请了太医来,查看我身上的伤。
我对着铜镜里看,半只眼都变成了红色,眼尾有个大豁口,往外渗着血珠,周边都是淤血,紫的发黑。
太医开了道方子,我让龄芝跟着去抓药,涟芝拿着鸡蛋敷我眼上的伤。
伤口沾了热气,火辣辣的疼。
「娘娘打算如何做。」涟芝哑着嗓子,是她故意吃了哑药,让声音不似从前般。
「等。」我沉声开口。
父亲还在塞外,我身处后宫,身边无可用的人,毫无办法,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太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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