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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来赫连夙在我身上用断了三把戒尺。
我弟,十把。
这导致我们两个起初,隔着五丈远见了赫连夙就开始打怵,以至于两年后换了新科状元顾若雪来教我俩的时候,他微微一笑,我便如沐春风,怎么看顾若雪怎么顺眼。
鉴于此,我不可能心甘情愿嫁给赫连夙,在我父皇圣旨下来的那个夜晚,我就跑了。
我自觉我的逃跑计划非常周密,可是没等我跳下城墙头,就已经被满地的火把围了个结实。
最前头的侍卫分开两路,赫连夙众星捧月般被拥簇着走出来,站在城墙下抬头看着我,眸中火光跃动。
他无声拉开了手中的一张弓,箭头直指我眉心,连句废话都不肯跟我寒暄。
我悲愤对着他:「我不服。」
「巧了,我专治不服。」他道。
「……」
面对不讲理的人,我只能动之以情,我道:「赫连夙,强娶豪夺没有好结果,难不成你喜欢我吗?」
岂料他点点头:「你一无是处,确实很难让人喜欢得起来,我试试吧,尽量喜欢你。」
「……」我咬牙道,「既然如此为难,你更应该抗旨,勇敢向我父皇说『不』。」
他道:「我有病吗,抗旨不遵是死罪,找死对我有什么好处。」
他道:「你下不下来?」
我誓死不从:「有本事你一箭射死我,我今天就是死了,也不会嫁给你。」
他又点点头,抬手一挥指着我,漫不经心对众人道:「绑了吧。」
他是吃准了我口头上是个王者,实际外强中干,内里要多怂有多怂,因此绑我绑得无所顾忌。
在我被缚了手脚扔进他马车里时,他还体贴地扶了我一把,帮我摆了个相对舒服的坐姿。
「礼服都准备好了,回去试穿一下,不合适就交给宫人拿去改,三日后举行婚礼,在这期间公主若还像今日不懂事,就别怪我用些小手段了。」他嘴角蕴含一点笑意,看起来心情颇佳。
「你是知道我的,骊君,我向来说到做到。」
他一唤我名字,我马上就想起了那两年被他手中戒尺支配的恐惧,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我近乎绝望地看着他:「我父皇也就是这两日的功夫了,你很快就要大权在握,到时江山尽在你手,你干嘛非要为难我一个小小女子呢?」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权力的欲望,哂笑道:「公主可不是小小女子,有你在身边,我行事就名正言顺多了,不是么?」
所以说我父皇肯定病糊涂了,怎么就看不透赫连夙的狼子野心,不防着他也就算了,还主动将我往狼窝里送。
我恨道:「你这个卑鄙小人,我就知道摄政满足不了你。你无非是看中了本公主身上的皇室血脉,将来有了子嗣,也算半个皇族,你才好名正言顺接过我萧氏江山。」
他「啪啪」鼓掌,看我的眼光改为欣赏:「不错,虽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里最差的一个,脑子终归还没有笨得很死。」
他又道:「公主竟然已经开始期许我们的孩子了,我很欣慰。」
「不过出于个人私心,我更喜欢女儿,将来我们可以多生几个,儿女双全。」
「……」还有比赫连夙更无耻更难对付的人吗?没有。
我脸上火辣辣,怒道:「赫连夙,你不要脸,你一大把年纪了还想娶本公主,你这叫老牛吃嫩草!你痴心妄想,你……」
他笑着从袖中取出手帕,把我嘴堵上了,屈指敲了敲我脑门,在我瞪视下笑容不减。
「就算我不是你夫君,至少也曾经是你老师,往后大家日夜相处,最起码的尊师重道你还是要有,否则你想被我欺负一辈子吗?」
「日夜相处」和「一辈子」把我狠狠震住了,我呆呆望着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见状怔了怔,手指抬起来靠近我腮边又放下,微叹了口气,笑容也跟着减了下去:「嫁给我就让你这般不情愿吗?」
「还是你已经心有别属,跟我说说?」他取了我口中手帕,给我解了绑,看我一阵,蹙了眉,问道,「顾若雪?」
我背过去,抱着膝盖埋着头不理他。
凭良心说赫连夙也就比我大个七八岁,我方才说他老牛吃嫩草纯粹是为了埋汰他,光看脸的话,他的年轻程度跟我不相上下。
他声名显赫,又美成这个模样,不了解他为人的很容易被他外表蒙骗,大齐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做梦都想嫁给他。
我除了长公主这个身份,其他方面还真不如他,我俩若是成亲,谁比谁吃亏不好说。
我不想嫁他的缘由被他说中了,我确实心有所属,但我不能让他知道,按照他的行事作风,说出来只会令大家都不好过。
他娶我是板上钉钉,势在必得,就算说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没有任何意义。
后来我也想明白了,嫁就嫁吧,我从出生到现在享尽公主的荣光,却从未为大齐做过什么,德行有亏。
跟在赫连夙身边未尝没有好处,至少可以为了阿弟,为了大齐,做个眼线。
我自知本事有限,但有些事情我还是可以控制的,比如前头说过的子嗣。
新婚当晚我让我的侍女叮叮和铛铛做了一系列防御准备,防着赫连夙强迫我同他洞房,比如说在房门上悬个油漆桶,在床板底下放个板钉……
半夜他谢客回来,站在门口,看了看紧张的我,又抬眸看了看房门上方,微微一笑。
我在他眼中只看到了两个字:就这?
这点小把戏他识破了却没有说破,只是轻轻道:「时辰不早了,公主殿下早点歇息吧。」
说完转身走了。
此后一直跟我分房睡。
还算他有数。
我成完婚,我父皇大概没了遗憾,很快撒手人寰,之后我弟登基,赫连夙整日忙于朝政,居家的时候日益减少,很多时候直接宿在了宫中。
偌大一个王府统归我管,他一概不插手。
他对我只有一个要求,只要他在家,晚餐我必须和他一起用。
不知道他这是个什么毛病,我审时度势,表面上更不敢得罪他。幸而他虽然变态,但对我要求不多,就这一个,我勉强可以满足。
大家粉饰太平的日子竟也这样过了三年。
终于,西戎大军来犯,我弟撺掇朝中文武百官,让文武百官撺掇赫连夙,重拾当年雄风,亲征西戎。
他前脚刚走,我后脚就在家狂欢。
我以为这仗要打上三年五载,也就是说起码有三五年我不用面对赫连夙,着实打心眼里高兴,并开始放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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