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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他已娶妻,有生之年无意再娶,让我死心。」
她直直看着我:「我当时好奇王妃是位什么样的女人,竟能打动王爷,来前我想美貌与才情,你总得占一样……」
有时候做人太直白了也尴尬,让别人尴尬,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她。
于是我理直气壮道:「那你是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特殊,美貌与才情王爷他自己都有,用不大着我。」
说完我还怒其不争,反诘问回去:「然后你就发乎情、止乎礼,与他做回普通朋友了?」
「你再继续努把力呀,霸王硬上弓晓得伐?你既精通药理,倒是给他下药啊,先把生米煮成了糊锅巴,再让他负责。」
我猜度她脸色:「不会吧,这你都试过了?」
她道不敢:「我是有这个想法,但总觉得不太厚道,于是问了问他,他说若我那样做,他就杀了我。」
我:「……」
没毛病,是赫连夙的风格,说不定他会反咬一口先埋怨人家姑娘污了他清白,再杀。
所以我如今混成这个没脸没皮的德性,多半是得了赫连夙的真传,没有救了。
冷云菲换了衣裳以后对我感激不尽,说这辈子还没穿过这么好的绫罗绸缎。
还有,她嘴上虽然致着谢,但神情还是很冷淡,具体是怎么个冷淡法……诸位看官,藏狐你们晓得不?
我实在没忍住问了问,得知她从小就得了面瘫症,始终只有这么一副表情,并不是她想对人冷冰冰,而是没有办法。
因而她才从小走上了学医的道路,希望有一天通过自己,帮跟她有同样痛苦的人,治好这个病。
也是因为如此,很多人都误以为她高冷,不稀得跟她交朋友,她又不能三天两头逢人就解释。
她「冷淡」地道:「我经历了这许多的人,只有王爷和王妃不介意我天天摆臭脸,愿意跟我多说话。」
「之前不知道有王妃,不小心看上王爷是我不对,对不起,」她给我鞠了个躬,抬起头来含羞带怯,「我现在觉得王妃您胸襟开阔、为人爽朗,方才听你说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能跟你做朋友吗?」
我长叹一声,好不容易有了个情敌,她还特别讲良心,三言两语聊成了姐妹,这他喵的找谁说理去。
距离我被赫连夙休,又成了遥遥无期。
「其实王爷不容易,伤成那样了还没忘了王妃,路上碰到了什么新奇物件,觉得女孩子会喜欢的他都会停下来叫人去买。」
冷云菲喝着茶,摇头叹息:「我以为他同王妃该是怎样地恩爱情深,如今见了王妃,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他也挺可怜的,优秀成这样,竟然没有女人肯对他死心塌地,还受了那么重的伤,发着高烧回来,眼下不会孤零零在卧房里躺着罢?
我目光落在房间角落管家送来的巨大锦盒上,精巧之物我从小到大不知道玩了多少,早就不觉得新鲜了,因此动也没动那锦盒。
我拍拍衣裳站起来,因着冷云菲最后一句话,决定去看看赫连夙。
「去吧去吧,不用觉得会冷落我,我凡事可以自理。」冷姑娘一点都不冷了,裙子一提不顾形象地跟叮叮铛铛蹲在那里磕开了瓜子,挥手让我走。
4
结果事实证明,「赫连夙孤零零在床上躺着」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小于等于零。
我从他卧房摸到书房,见他衣裳都没换一件,就坐在那里处理公务。案前的折子文书垒成几大摞,许多人进进出出,将他围得严丝合缝,管家守在门外干着急,连杯茶都递不进去。
这是我头一回觉得赫连夙辛苦,而不是理所当然。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在妙音坊抓到微服的我阿弟两次,尽管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阿弟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我父皇当年的决策是对的,赫连夙可以没有萧家,萧家没了赫连夙,万万不可以。
没有他里里外外地震慑,便不会有如今的四海清平,也不会有王公贵族包括我在内,日日在京都的纸醉金迷和逍遥快活。
而今他受了伤,不知道朝野内外的风向又变动成了什么模样,大概这就是他一路隐瞒自己受伤消息的原因。
我端起管家手里的托盘挤进书房,将茶杯重重往他跟前一放,好大一声响。
赫连夙被我吓了一跳,抬头要发作,见是我,生生压了下去。
我道:「王爷刚回来,都没同我叙个旧,便一头扎到了这里来,难不成是新觅了佳人在侧,旧人就不值得疼惜了?还是觉得各位大人的脸瞧着都比本公主好看?」
在场大人们个个是人精,焉能听不懂我话里有话,三言两语作鸟兽散。
剩赫连夙,怪异地端详我。
我把他手上文书抢过来:「不看了,明日再看。」
他抢了回去:「明日有明日的,还不是都由我看。」
我抢回来:「明日我帮你看。」
他伸手,我跳开,他猝不及防,扑空险些摔倒。
他不抢了,手无措搭上轮椅扶手,叹气道:「好得很,你现下可以随意欺负我了。」
我后知后觉:「诶?有道理。」
说完跳上前摸了一把他的脸,赶在他动作之前跳开,又跳上去,又跳开,又跳上去……
他就静静看着我,神色说不上喜怒:「好玩吗?」
我如实道:「好玩极了。」
他:「……」
直到他低头咳了一声,我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扶住他轮椅后把手:「我送你去沐浴。」
我站在他身后,看不见他表情,但见他耳朵肉眼可见地泛了红,声音听起来也略显慌张:「不,不用了,这种事让下人来做就好。」
这也是头一回,我知道赫连夙会慌张,而且是在这等小事上,体验真是新奇。
我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你想哪去了,我只是看你不方便,想送你到浴室,我没那么禽兽。」
他耳朵更红了,不知想起了什么,哼了一声:「我变成这副样子,你心里一定痛快极了。」
我道:「是啊,谁让你平日尽碾压我了。」
他低头沉默不语。我看着他削瘦的背半晌,语气不自觉软下来。
「我们不是仇人,赫连夙,毕竟我阿弟和大齐还得指着你呢,你千万不要灰心,我这就召集全天下名医,倾国之力也要把你治好。」
他侧眸来看我,道:「要是我这辈子都好不了了呢?」
「那我就养你一辈子,腿没了你还有脸,你这种绝色,极其适合当男宠,考虑靠脸吃饭吗摄政王?」
他竟然果真思索起来:「不成,我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没有那等锐利眼睛,阖府找肚兜,凑齐七个问公主殿下讨赏……」
他还没说完我就知道要完,此时不走就是狗,我一个起身被他攫住腕子拽了回来,踉跄坐进了他怀里。
他掰着我下巴强迫我面向他,脸上笑着,目光冷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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