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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若看到了,为何此时他没有质问我,甚至没有半分恼怒。
也许,他没有看到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产生些许侥幸的念头,也许皇上所在的位置,并未看到我的动作,只是见着我了,想唤我一声罢了。
我心里乱,小心翼翼的抬眼,打量了一下皇上,他的神色没有任何的异常,我也只能憋在心里,不能问出口。
「听闻皇后娘娘醒了,臣妾特来请罪。」
我正胡思乱想着,白苏苏突然从外头进来,行礼问安后,扑通一声跪在床前。
那一声响,想来她是跪了个结实。
我本想客套两句,打发她走便也是了,一张嘴,喉咙发痒的紧,又咳嗽了起来。
皇上动作轻柔的拍打我的后背,为我顺气,「好了好了,你好生歇着。」
摆摆手,皇上将还想说些什么的白苏苏打发了走。
我眼神复杂,似乎越来越看不懂面前的皇上了。
之后的几天,我都在昏昏沉沉的起烧,骆正初说是受了凉,风寒而已,不打紧,吃了药,倒也好了很多。
皇上日日都来,每夜都等我睡了,便歇在暖阁中,下了早朝便回来,一日三碗药,都要亲自看着我喝下才是。
他这般的小心呵护,日日陪伴,竟让我觉得,我们似乎真的成为了夫妻。
过了七八日,身上的病完全好利索了以后,皇上便来的少了些。
一直,皇上也没有提起那日的事情,对外只说是我不小心失足落水。
皇上就在身侧,身旁还有宫人,后宫众人这一遭倒是没有多舌,对这说清哲信不疑。
我身在其中,却也不知事情真相,究竟是我自己不小心没有站稳落水,还是太过慌乱意外落水,还是有人故意趁乱摸鱼蓄意让我落水,我不得而知。
我没有去追究细想,本就是我先起的邪念,最后也只能说是报应不爽。
自我落水后,我和皇上的关系似乎有了许多的变化,在他变化,我自在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许多。
而皇上,每每看到我时,眼里也多了许多的笑意,是发自内心的笑意。
渐渐的,我们似乎越来越像寻常的夫妻一般,有时,他宿在别的嫔妃处,我心里也会有酸酸的感觉,一整夜,辗转反侧。
只是,我一直都没有察觉,我所有的计划,也因为皇上态度的转变而打乱了。
每日一睁眼,我便想着皇上何时会来,想着要不要给皇上做些糕点送去,心心念念的,都只有皇上,再也没有心思想旁的事情。
直到这一日,边关告急的消息传来。
「什么?」我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脸色很不好看。
「娘娘,风将军,风将军被俘了……」秋杉的声音越来越小,可她说的每一个字,都重重的打在我的心上。
我错愕,震惊,久久没有回过神。
半年前,边关出现了一群奇怪的暴民,皇上让父亲离开皇城,镇守边关,父亲刚到边关不久,就与西绥发生了冲突。
后来也没怎么听到边关的消息传来,我便一直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加之一年前西绥战败,我也一直未将西绥放在眼中,不成想,再次听到边关的消息,竟是战败的消息。
秋杉这才细细道来,原来这仗已打了一月有余,只是皇上担心民心乱,压着没有声张,眼下战败,瞒不住了,我们才知晓。
我听完秋杉的话,跌坐回椅子上,脸色苍白。
「父亲被俘,怕是凶多吉少了。」我颤抖着声音,手抓住椅子边缘,手上的青筋暴起。
自古以来有几个阶下囚能活着回来,父亲如今落到贼人手中,性命堪忧不说,还要吃尽苦头和侮辱。
我心急如焚,却没有任何办法。
战场之事,我是半点力也使不上。
「太后娘娘可得了消息?」我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太后。
秋杉点点头,「太后自然是第一个知晓此事的,已经去了和安宫见皇上。」
我点点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有太后在,父亲还有可能回来,若是太后也没有办法,那父亲便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太后已经去了和安宫,这个时候我再去,只会让皇上更加忧心,我只能在自己的宫中等消息。
这一等,便是两日。
不过等来的不是父亲和太后的消息,而是大御接连战败,西绥已破两城的消息。
短短两日时间而已,大御两城被破,我只觉得其中事有蹊跷。
秋杉同我回禀的时候,头都未敢抬起。
「走,去见见盛妃。」我沉下心,冷静说道。
盛妃宫里,一片寂静,悄无声息,安静的仿佛无人居住一般。
我刚踏足的时候,心里还有些不安,不过盛妃似乎已经料到我会来了,提前将宫里的宫人都支了出去。
「娘娘,有些事,人多了就不好说了。」盛妃眼神犀利的看向我身后的秋杉和涟芝,好似轻松的说道。
我侧目看了一眼她们,摆摆手,让她们下去。
「娘娘!」秋杉拧着眉毛,眼中满是担忧,不放心将我一人留在这里。
我清了清嗓子,对着秋杉说道,「这里是大御的皇宫,你担心什么?下去!」
我刻意强调了大御的皇宫这几个字,就像是在警告盛妃一般。
她弯起嘴角,嗤笑一声,没有出声,静静的盯着秋杉和涟芝,看着她们离开。
朱门缓缓合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盛妃悠闲的泡上一壶茶,招呼我坐下。
「盛妃千里迢迢来到大御,可不只是为了寻觅一个夫家这么简单,不知道盛妃除了皇上的妃嫔之外,还充当着什么角色。」我紧紧的盯着盛妃的脸,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这一年,是我沉浸在和皇上的温柔乡里,连这些都没有察觉到,我后悔也已是晚矣。
到了此时,我虽后悔自己的懈怠,却还未曾觉得大难当头。
大御根基深厚,或这西绥兵力强盛,也只得占些便宜,我断想不到此一战,差点让大御国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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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妃不急不忙的坐下,薄唇微微牵动,露出一抹笑意,嫣红的唇,煞是惹眼。
「皇后娘娘,臣妾虽出身西绥,可既已嫁到大御,便是大御的人了,皇后娘娘此话,臣妾,」盛妃顿了一下,咬重了最后两个字,「惶恐。」
我冷笑一声,「盛妃好算计,是本宫疏忽了,来人!将盛妃带下去!」
不论皇上是否觉得这西绥来的长公主无辜,眼下大御和西绥打的火热,大御城池接连被破,她的处境,都不好过。
「臣妾微不足道,死不足惜,皇后娘娘该不会觉得处置了臣妾,就能改变什么了吧?臣妾好言提醒一句,皇后娘娘不如想想如何保全自己才要紧。」盛妃一点也不畏惧,甚是从容。
她是笃定了我不敢把她如何。
的确,将她关押是不想她再有所动作,也能当做筹码用以和西绥做商量,这个节骨眼上杀了她,只会惹怒西绥。
我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恨,没有说话,抬袖,让人将她关押到天牢中,严加看管。
「涟芝,搜宫!」我厉声吩咐着,眼神扫过她宫中的每一个角落。
只要她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也许能帮到皇上一些。
「娘娘,那,要将西绥六皇子抓起来吗?」秋杉小声问询道,看着我的脸色。
我犹豫了一下,西绥六皇子到大御的这一年,因着风玥镶的缘故,与我也还算聊得投机,他与风玥镶的关系更是愈发浓烈。
如何处置他,确是一个问题。
我是不愿相信他有这般心机的,我认识的六皇子,纯净清澈,不似会染上这些事情。
「先带下去吧,不过,好生照顾着。」
我叹了口气,西绥六皇子身为质子,西绥来犯,他怕是性命堪忧了。
西绥六皇子被带走不久,风玥镶便来我宫中求见,我闭门未见。
事关重大,非我能徇私舞弊。
风玥镶来了三日,我都不曾见她,三日之后,宫中传来战报,凤鸢国出兵,北潼关失守。
两面边关失守,两国攻打,大御岌岌可危。
皇上几日几夜未眠,我亦是如此。
十日后,两军压境,敌军已入皇城。
我坐在中宫,双眼紧闭,两只手握着椅子,手心不停的冒汗。
「娘娘,太后传召。」秋杉急匆匆的进来回禀。
我睁开眼,抿紧双唇,神情严肃的起身,前往太后的宫中。
自交战以来,太后第一回宣召,必是有重大的决定。
我脚步匆匆,几乎是小跑着赶去太后宫中,心里还存着些许的希冀,也许,是有父亲的消息了。
这半个多月以来,母亲几次修书给我,虽是宽慰我的话语,可我知道,母亲才是最担心父亲的,她越是宽慰我,越是说明了母亲对父亲的担忧。
才到太后宫门,便听到里面传来孩童的啼哭声,小公主和小皇子都到了学步的年纪,此刻,乳母和嬷嬷正带着他们在院子里蹒跚学步。
我路过他们,只是稍稍停下脚步,继续往前,里屋,太后坐在主位上。
今日的太后比以往看起来都要威严庄肃,也更加沧桑。
不过半月,太后头上的银丝多了一倍不止,眼珠浑浊,就连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多了几条,整个人看上去苍老了二十岁。
「七间,来,到哀家面前来。」太后朝我招招手,语气里是难得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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