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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良人倒是稀客。」我脸上挂着笑,吩咐秋杉加副碗筷。
和良人沉默着坐到我身旁,我几次开口,她都没有说话,沉默的用完了晚膳。
她特意到我的宫中,应当不只是为了用一顿晚膳这么简单,她总会说的。
晚膳后,我领着她在榻上坐下,让人摆上棋盘。
和良人的棋下的极好,在宫中没几个是和良人的对手。
我当真是有些好奇,擅长下棋之人应当心思沉稳,灵通,可和良人看上去,似乎有些过于蠢笨,鲁莽,这可不像擅长下棋的人。
这会她倒是沉得住气,一直未曾言语,两局棋下来,才开口。
「和西绥的第二战,败了。」她语气飘飘,眼神呆滞。
我手中的棋子猛然掉落,神色有些慌乱,「不过是输了一战而已,打仗有输有赢很正常,还没到最后,谁输谁赢还不好说。」
这话,我也不知是在安慰和良人,还是在安慰自己。
我很清楚的明白,一场仗下来,大大小小无数战,不会有人每战必赢,但听到战败的消息,我还是很慌乱。
我担心父亲的安危,也担心风家的后路。
可是,和良人为何会是这般神情?她的父亲是文官,和此战无关,为何她的神情看上去比我还要难过,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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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眼,眼神落在和良人的身上,满是打量。
「臣妾,臣妾的兄长也随军出征了,军中传来消息,臣妾的兄弟在战场上没了消息,至今未归。」和良人话里带着哽咽,说着说着,眼泪滴落在棋盘上。
我依稀记得,和良人有个同胞的哥哥,我也确实听闻过,和良人的哥哥从小喜武不喜文,因着此事,谢大人没少打骂他。
谢家是书香门第,一向觉得习武之人粗鄙,唯有书卷经纶才是上道,所以,谢良人的哥哥投军,定是瞒着谢大人,不然谢大人怎会让其投军从武从将。
且,大御律例严明,忌弃文从武,文武混淆,唯有皇家血脉才可文武双修。
即便我是女儿家,因着家中从武,父亲也不敢让我太过研习诗书,只能培养我的才情。
如此说来,她来寻我似乎说的过去,我的父亲是此战的元帅,而她的兄长偷偷投军,本就是大忌,自是无法去寻皇上,唯有来寻我。
表面上看,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可我却不相信此事有这般简单。
风家倒台,和良人即便是来寻求我的帮助也无用,我帮不上她什么,只能写封家书给父亲。
可等我的家书送到关外,恐怕这仗也已到尾声了。
更何况我同和良人有过节,依着和良人的性子,她怎会来求我帮助。
即便是去求那高高在上的白苏苏,也好过来求我。
白苏苏?
我眼眸微动,她来的这般晚,恐怕已然是去寻过白苏苏了。
再来寻我,恐是白苏苏的意思,她们在谋划什么?
「这,和良人可确定令兄长随大军去了边关?」我将计就计,假意关切道。
总要先知晓她们的目的才是,我故意依着她们所想,才好套出她们的计划。
至于要不要进这个局,我说了才算。
「臣妾确定,此事,兄长瞒着父亲,只告知了臣妾一人,一同的还有兄长的陪侍,可今日臣妾收到陪侍送来的家书,才得知兄长失去了踪影。」和良人抬袖拭泪,语气焦急。
「臣妾知晓,臣妾先前不懂事,对汐长使不敬,可你我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大仇大怨,都是臣妾过于傲慢,臣妾在这里给汐长使赔不是。」
说着,她起身作揖,我忙起身扶住她,「和良人言重了,本宫从没有放在心上。」
「汐长使这么说,是肯帮臣妾了。」和良人说着,欣喜的抹了抹眼泪。
我微微皱眉,她这顺水推舟倒是推的好。
「本宫确实有心想帮和良人,但此事事关重大,本宫也不过是区区一介女流,如何能帮的了和良人。」我推诿着,坐回到榻上,抬抬手,让秋杉续些茶水。
两盘棋局下来,壶中的水都已经凉了。
「只要汐长使肯帮,臣妾的兄长便有的救,汐长使也知晓,大御律例严明,若是让臣妾的父亲和皇上知晓臣妾的兄长私自投军,即便是找回臣妾的兄长,也是死路一条,汐长使,只有您能救臣妾的兄长了!」和良人吸吸鼻子,眼泪簌簌。
她眼里的关切是真的,眼泪也是真的,唯有这话,假的不能再假。
即便她别无他心,是真心来寻求我的帮助,她又凭何觉得我会为了她让风家陷入危险,为她冒险。
我同她的关系,似乎还未亲昵到此。
「这……」我面露为难,假意犹豫。
我若担心的太快,她定是会怀疑。
「汐长使,您家中也有兄长,倘若您的兄长陷入危机,您也会同臣妾一样的无助,臣妾求求您,帮帮臣妾,汐长使的大恩,臣妾自当铭记。」和良人抓住我的手,我能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发颤,心里很是紧张。
只是不知她是紧张兄长,还是紧张我会不会中计。
「那,本宫要如何做?」我蹙着眉头,有些犹豫的问道。
和良人面上一喜,忙接着我的话说道,「其实也不难,只要汐长使给风将军修书一封,让风将军派几人去寻寻兄长的下落,风将军征战多年,谋略无双,他定有办法找到臣妾的兄长!」
我心里冷笑一声,让父亲派人特意去寻他的兄长,此事若是让皇上知晓了,父亲里外都不是人。
倘若此事按她们所设想的去做,其一,父亲派兵做私事是大罪,其二,皇上会觉得父亲替谢家如此冒险,是为了讨好谢家,勾结谢家,其三,瞒而不报是大过。
届时,不仅是父亲的所作所为是过,还会让皇上对父亲起疑心。
离心离德,父亲打赢了这仗,也难在朝堂立足。
「和良人,本宫觉得此事还是先让谢大人知晓为好,风家已没了往日风光,此时远不如谢家,倘若谢家都没有办法,本宫也更加没有办法。」我抽出自己的手,放在和良人的手上拍了拍,把和良人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
「呀,和良人的手这般凉,秋杉,加些炭火,给和良人备个暖壶来。」
我哈了哈和良人的手,稍稍岔开话题,没有把注意力都放在此事上。
和良人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满,落在我的眼里,我不动声色的给和良人倒上一杯热茶,「快,先喝些热茶,暖暖身子。」
「汐长使,臣妾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求汐长使,这事若是被父亲知晓,父亲定是不会管兄长的死活,只会气恼兄长,汐长使只有你能帮臣妾了。」和良人言辞恳切,眼里满是哀求之色。
我接过秋杉手里的暖壶,放在和良人手中,心里稍加思索才再次开口,「谢家阿哥犯得可是朝廷律例,本宫就算有心想帮,也不能置朝廷律例于不顾,纸包不住火,和良人还是尽早和皇上坦白此事,听候皇上的发落。」
「本宫今日就当没有见过和良人,没有听过此事,绝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晓。」
我的态度很明显,不告发已经算是对和良人的仁慈。
「和良人,谢大人这么多年为大御尽心尽力,鞠躬尽瘁,皇上就算气恼,也不会不顾谢家阿哥的性命,谢家阿哥的命,只有皇上才能救。」我语气放缓了一些,像是好言相劝一般。
莫说是她,即便是我,也会私下去营救,绝不会让皇上知晓。
但此事,我知晓了,且没有入她们的圈套,和良人一定会乱了阵脚。
我这会分.身乏术,没有心思去算计和良人,只要她今日出了这个门,莫要再来招惹我便好。
和良人还想继续怂恿,我都不搭腔,说着旁的话敷衍着,过了一会,她见我态度坚定,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只好拂袖离去。
见她离去时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微微弯起嘴角。
这宫中啊,谁来求我,我都会信,唯有她,我不信。
她的身上有一股子傲气,是绝不会低头服软的傲气,即便是我要将她五马分尸,她也绝不会开口求我一句。
送走和良人,我打了个哈欠,和她应付了许久,这会子身子乏的紧,我将秋杉唤进来伺候我睡下。
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我却迟迟没有入睡。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个人影。
忽然,一个人脸和另一张人脸重合在了一起,我惊的起了一身冷汗,猛然坐起。
胡烟和福良人!
她们眉眼间是这般的相似。
我先前还没有注意到,细细想来,我第一眼便觉得胡烟眼熟,就是因着福良人的脸。
乍一看,没有人会将她们二人想到一处。
胡烟太美了。福良人在她身边,显得那样的黯淡无光,自然不会有人觉着她们有相似之处。
可是仔细一想,胡烟的眉眼,和福良人的眉眼,确是如出一辙,都是一双丹凤眼,眼型细长。
甚至连眉眼间的间距都很是相似。
还有这鼻子,这耳朵。
但胡烟很是惊艳,福良人便显得平平无奇了。
胡烟的五官,脸型,都完美无瑕,搭配在一起,更加的倾国倾城,福良人便是处处都有些不足。
是巧合吗?
我有些怀疑,但福良人的底我已经摸得一清二楚,胡烟和福良人绝对没有血亲关系。
胡烟并非皇城人氏,二人相差甚远。
我开始好奇她们二人之间的关联。
重新躺下,秋杉听着动静,掀开帘子,关切的问道,「主子?」
「无事,睡吧。」我淡声回道,秋杉应了一声,倚靠在床下,今夜是她守夜。
一觉睡到早晨,秋杉进来回禀,谢家阿哥的事情皇上已经知晓了,而且传遍了后宫。
我掀开被子坐起身,秋杉为我穿上鞋袜,我眉头紧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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