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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属下没有当值,今天听闻昨日清安殿发生的事情,担心主子,便来了。」他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担心。
我将昨日的事情细细讲与他听,他的眼神中浮现一丝冷意。
「属下还听闻主子刚刚是去了可良人的宫中,可良人皇嗣不保?」风如间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点点头,这消息传得倒快。
我看了看四周,小声的将今日的事情也同六哥说了一遍,他如今在宫里做事,多了解一些,也方便他行事。
「沅良人?」风如间似是有些吃惊,随即又一脸了然的表情。
我见他似乎有话要说,让他进寝宫里头说话,他摇了摇头,「不合规矩,莫落了旁人的口舌。」
我叹了口气,哥哥们和父亲一样,做事谨慎,总担心会出了纰漏。
「主子可记得宫中有位才人,姓苏。」风如间神神秘秘的说道。
我回想了一下,却是有这么位才人,是皇上宠幸的一位宫女,算是得宠了一些时间,颇有些姿色,但也只是一段时间,皇上随手封了个美人,便没有再见过她。
也是前段时间得了大封六宫的便宜,才落了个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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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风如间接着说,「属下先前当值的时候,偶然间听闻她和底下宫人的谈论,可良人的落胎药是她下的。」
我震惊不已,猛地抬起头,不是苏子颜?
「可这事是沅良人亲口应下,无人逼迫,皇上还没有搜出什么,她便主动承认了,而且,近半年的物品来往名册里,并没有这位苏才人的来往。」我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番。
那手帕上绣着苏字,我对名字里带着苏字的人特别留意着,可以肯定,并没有这苏才人,她的落胎药又是从何而来。
「她是汝安侯的私生女。」风如间不轻不重的说,我再次震惊不已。
几年前被宠幸的小宫女,竟然是汝安侯的私生女,所以,汝安侯早就在为苏子颜谋划,先将自己的私生女送进宫,给苏子颜有个照应,又是在苏子颜身边派了位身手不凡,心狠手辣的宫女保护苏子颜。
我不知是该说汝安侯老谋深算,还是该说他爱女心切。
我想汝安侯指派她对可良人下手,没有对钰嫔下手,是因着可良人比钰嫔年轻貌美,对苏子颜更有威胁。
我有些庆幸,好在钰嫔怀双生胎的事情没有让旁人知晓,不然,服了落胎药的恐怕就是钰嫔。
「所以,沅良人故意认罪,是因为她知晓此事是苏才人所为,想保护苏才人,才认下此事。」我喃喃着,当真是被这事给震惊了。
「嗯,属下想着苏才人既没有害到主子头上,就没有提起,但主子以后要小心些,主子锋芒太盛,定是会惹来嫉妒,一些不起眼的小人物,说不定就在什么时候出来咬主子一口。」风如间小声叮嘱着我。
我一一应下,风如间的眼中再次闪过一抹冷意,「那些想害主子和风家的人,主子也不要心软,福良人敢这般对待主子,那定是要咬死了主子,她会再次下手,主子千万小心。」
「哥哥放心,本宫知晓该如何做,绝不会心软。」我淡淡回应,心里有些苦涩。
自进宫以后,每个人都在告诉我,不可以心软,在该心狠的时候千万不能手软。
送走风如间,我走进宫中,秋杉小声的问我,「主子,那沅良人和苏才人的事情,您要不要告诉皇上。」
我摇了摇头,手上并没有苏才人下毒的证据,且此事已经有定论,再翻出来说,也只是多牵扯一个人受过而已。
我想,沅良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姐姐,认下谋害皇嗣这么大的罪,比罚在苏才人身上更让苏才人长记性,汝安侯也会顾忌着苏子颜,不敢再轻易指使苏才人。
苏子颜想要保护她,便成全了她,这才是最好的结果,比揭露真相更好的结果。
我径直去到涟芝的房中,她醒后,骆正初便回了太医院,他已经留了够久,再待着,于礼不合。
涟芝一张小脸没什么血色,似乎是为了等我,才强打着精神,没有休息。
「好些了吗?」我开口关心道,没有急着过问她昨晚的事情,也不急于这一时。
「劳烦主子挂心,昨晚是奴婢不够谨慎,才险些害了主子,见着主子无事,奴婢便放心了,不然奴婢就是以死谢罪也不够的。」涟芝紧紧的抓着我的手,一脸的后怕。
确实是该后怕,昨晚若是让福良人的计谋得逞,我这会恐怕已经成了乱葬岗的亡魂。
吩咐秋杉去煮些阿胶红枣汤来,我才询问涟芝昨夜的经过,听完涟芝的话,我沉默了许久。
福良人的计划十分缜密,滴水不漏,她用的法子,即便是我,也未必想得到。
昨日,福良人宫中的小宫女撞到我身上,又撞到了涟芝身上,谁都没有想到,那小宫女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我,而是涟芝。
小宫女在涟芝的身上放了幽兰花的干花瓣,我荷包里的花不过是障眼法,让我以为手脚是动在我的身上,也让我放松些警惕。
从一开始到结束,福良人都没有下催情的药,我和仁王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幽兰花的花瓣,加上烈酒相助。
然而光凭这两样,也不足以催情,真正催情的,在福良人的身上。
她利用涟芝,让我闻着幽兰花的香气,加上宴席上我定是要喝酒的,所以这酒也不必说,最后在我起身去醒酒的时候,福良人刻意跟上来同我说话,就是为了让我闻到她身上的紫兰花香气。
幽兰花加紫兰花加酒,就是催情药,缺了任何一样,都不会产生催情的效果。
至于为什么会是仁王,也只是巧合而已。
福良人提前在伺候官员的宫女身上的香囊里放了幽兰花,当时正好仁王在我之后出来醒酒,福良人趁机和仁王说话,给仁王催情。
这样一来,如果发生什么变故,福良人就可以及时收手,不会殃及到她,也不会误伤于谁。
「可若是本宫没有出来醒酒,或者没有旁的官员出来醒酒,她的计划不就落空了吗?」我带着些沉思的语气问道。
这个法子虽然迂回安全,但缺点就是机会不足。
「其实主子出去醒酒只是意外,福良人的原计划是想让奴婢在宴席中途,想法子哄主子离席,但主子先主动离席醒酒,也正好方便了福良人的计划,至于旁的官员,奴婢想,福良人应该也会找个由头,随便找某个官员离席。」涟芝眼中带着些佩服的神情。
这计划,当真是周密。
等涟芝将我扶进偏殿,福良人找了个由头把涟芝叫了出去,她以为这计划天衣无缝,一定能成,便将所有的经过都告诉了涟芝,并打算杀人灭口,让涟芝带着这个秘密永远的消失。
不过涟芝的运气很好,在福良人砸晕她以后,以为她已经死了,便离开了,可涟芝只是晕了过去,没多久就醒了过来。
涟芝知晓我中招一事,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可以带我离开偏殿,强撑着找到秋杉,让秋杉带我离开。
昨天能脱险,真是多亏了涟芝。
「不过是个苦役房出来的小宫女,却有如此心机。」我感叹了一句,同时也有些疑惑。
苦役房出来的宫女大多目不识丁,书都没有读过一些,更不要说有这般多的心思,这么复杂的法子,若非是精通医理之人,又怎么能做到。
看来福良人的身份,远没有那么简单。
我得再去找一趟六哥,让他想法子在宫外查查福良人的底细。
「你先好好休息着,本宫晚些再来看你,这几日你不必来伺候,先把伤养好。」我柔声嘱咐后,回到了自己房中。
屋外的雨这会才停,我的鞋上,衣摆上都沾满泥土,我看了一眼,脱下.身上的外衣,换上件干净的外衣。
倚靠在榻上,我呆呆的看着窗外,心思一直在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上面。
我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累了,对这些事情都是力不从心。
苏子颜和苏才人的事情,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当做不知道,不同太后提起,以免多生事端。
晚上,还得去太后宫中走一趟,将今日和昨日的事情同太后交代一声。
这会,我正烦心着要如何和太后交代昨夜的事情,若照实告诉太后,依着太后的性子,她定是要将福良人好好惩治一番,我不想如此。
福良人的恶果,自然是要让她自己吃,但我不想她就这么消失在后宫,我想让她死的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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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我还有些担忧得罪了汝安侯府,风如间听到的秘密,帮了我,也帮了风家一把。
我看着窗外出神,思绪也不知道飘到了何处,很多画面在我的脑海里交织,混杂,一幕幕的翻过。
不知道怎么,我忽然想去那一个地方看看,看看那里面的人。
无心用膳,我带着秋杉先去了太后宫中。
一路上我都在想,昨晚的事情要如何去交代,我的狼狈样子整个荣恩殿的宫人都瞧的清清楚楚,即便我想瞒也瞒不住。
如何合理的和太后交代让我十分的头疼。
但我的担忧似乎有些多余,太后宫中来了客人,无空来理会我。
这么晚了还在宫中,会是谁呢。
我朝里面撇了一眼,只是匆匆一眼,便立马离开。
「主子,我们现在回荣恩殿吗?」秋杉小声的问道。
我停下脚步,面色中带着些犹豫。
「你先回去,本宫晚些回宫。」我抽回放在秋杉手上的手,声音微微发颤,看得出我此刻的紧张。
「主子您一个人奴婢不放心,您要去哪儿,奴婢陪您去吧?」秋杉不放心的说道。
我看了她一眼,那个地方,我不想让外人踏足。
「不必,你先回去。」我加重了语气,没有给秋杉再开口的余地。
看着秋杉走远,我才朝相同的方向,只身走去。
走进御花园,我朝一处杂草丛生的地方走,很少有人注意到,这原本也是一条小路,只是走得人少了,这路渐渐布满了苔藓和杂草,便看不到了。
我一脚踩下去,白日里刚下过的雨,脚上都沾满了泥泞。
忽然,我看到地上有一处明显的脚印,我顺着脚印往前看,前面也还有一些。
脚印上的泥十分湿润,是刚经过不久。
耳边传来几声脚步声,我抬起头,就在这条路的尽头,有两道身影。
是福良人。
我的视线落在她身边的人身上,眼中的瞳孔猛地一缩,是她,竟然是她。
双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头,心跳加速,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在往脑子里涌,眼眶不自觉的泛酸。
我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反常,尤其是在她面前。
「给汐长使请安,哦,对了,马上就要改口叫汐婕妤,汐婕妤得皇上宠爱,臣妾甚是羡慕呢。」福良人脸上的笑十分的得体,得体的让我有些害怕。
因为她嘴角的笑容,和我脸上的一模一样,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福良人怎么在这里,怎么换了新的宫人伺候。」我脸上的表情已经绷不住了,只能努力的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
福良人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像是毫不在意般的说道,「长使说穂笙啊,臣妾见她可怜,便调她来身边伺候,怎么,是臣妾越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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