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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秋杉烧上炭火,没一会便暖烘烘的,冉霜自上次受了伤以后,一直有些害怕碳炉子,秋杉便放的远远地。
冉霜熟络的泡好茶,放在我面前,乖巧的站在一边。
「你如今也是才人了,还这般的拘谨,坐。」我温和的笑了笑,抿一口她泡的茶,微微挑眉,「怎的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臣妾在里头放了些许干桂花,喝起来会更爽口一些。」冉霜笑着露出两只小虎牙。
我特意将冉霜叫到房中,也是想问问昨日我离席之后发生了何事,怎的一会的功夫,皇上便晋了她们的位分。
旁人也就罢了,白苏苏的位分未免升的太快了一些。
「柔少使昨日给皇上准备了一曲舞,比先前荣良人在赏梅宴上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皇上大喜,当时便说要晋柔少使的位分。」冉霜细细说来。
「当时柔少使表演完,荣良人便坐不住了,非拉着臣妾一道也献上一曲讨皇上开心,臣妾不好推辞,便给荣良人作陪,臣妾弹曲,荣良人跳舞,皇上不好偏心,便一道晋了我们的晚上。」
「且昨夜散席以后,皇上便去了柔少使的宫中留宿。」
看来上次赏梅宴结束后,白苏苏没少下功夫,就等着这个机会,扳回一局。
白苏苏的恩宠,又要让宫中的妃嫔羡慕好一阵儿了。
「你平时若是无事,多去皇上跟前走动走动。」我淡淡说道。
冉霜笑眯眯的应下。
又是新的一年了,太后独自一人在佛寺也有好些日子,我让秋杉给太后送些吃的用的过去。
也顺便想让秋杉看看,太后有没有消气。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很是贪恋这样的日子,身上没有太多的负担,也不用顾忌着太后的意思做事,当太后手中的一把刀。
册封典礼的事情交给了白苏苏去筹备,我也乐得清闲,只是万才人的事情一直也没有眉目,司正大人将宫中所有废弃的能装人的物件翻了个底儿朝天,都没什么发现。
「主子,顾先生差人送来了好些画卷。」秋杉捧着七八个画卷走进来,放在桌子上。
我摊开画卷,是顾经纶画的风景画,里面的山山水水都是别国的景色。
风沙漫天的大漠,孤海里的小船只,每一幅画下面都有他的题诗。
顾经纶的丹青技艺高超,文采也十分斐然。
「偏叶行舟无人伴,画前佳人遥相顾。」我小声的念着画上的题诗,不自觉的扬起嘴角,眉眼里都是笑。
秋杉见我如此,也十分的开心,「主子,您这么喜欢这些画,要不要挑一幅喜欢的挂在房中。」、
我摇摇头,「不必,好好的收在本宫的那只箱子里便好。」
上面的题诗虽说只是暗指,但只要有心人细细寻味,也能看出里头的端倪,这画自然是不能展露在人前。
「好,奴婢这就收起来。」秋杉从我的床底下拉出一只箱子,里面装着我的嫁妆,秋杉将这些画卷和我的嫁妆放在一起,重新合上,锁好,才放回到床下。
自顾经纶也同我表明心迹以后,我便一直将他为我画的小像贴身带着,时不时的拿出来瞧瞧,就好像他就在我身边一般。
「主子,骆太医来了。」秋杉小声回禀道,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一眼涟芝,涟芝立马秀红了脸,低下头掩饰脸上的神情。
骆正初走进屋子,同我行礼后眼神一直落在涟芝身上,坐到一旁给涟芝看脸上的红印。
这几日骆正初日日都来给涟芝瞧脸,用药以后,涟芝脸上的印已经褪下了一些,大概还要几个月的时间,涟芝脸上的红印才会完全消除。
「主子,皇上请您过去一趟。」李年忽然来了荣恩殿,神色有些匆忙。
我蹙起眉头,小声问道,「劳烦李司事跑一趟了,皇上忽然传召,李司事可知道是何事?」
递给秋杉一个眼神,她从荷包里拿出几片金叶子塞进李司事的手中。
李年手一挡,拒绝了秋杉的金叶子,一脸为难的说道,「主子,您还是赶紧动身吧,等您过去了便知晓了。」
我心里猛地一沉,李年连金叶子都不收,定是严峻的事情。
「本宫这就随司事走一趟。」我赶紧起身往外走。
我带了秋杉一同前往,让涟芝留在了荣恩殿,若发生了什么我无法解决的事情,她在荣恩殿也好想想法子。
走在路上,我心里很是忐忑,这几日风平浪静的,皇上突然传召,我实在不安。
和安殿里,气氛十分的沉重,皇上背对着我,站在书桌前,两手撑着桌子。
看着背影,便知晓皇上动了肝火。
我看了看,殿里没有旁人,只有皇上一人,稍稍安心了些。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我福身行礼,声音回荡在殿中。
皇上转过身子,让我起身,眼里却全是怒气。
「这是刚刚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战报,你过来瞧瞧。」皇上的手指了指桌子上的册子。
我顺着皇上的眼神看去,垂下头,小声说道,「皇上,这不合规矩。」
「你倒是守规矩,可你的父亲,三番四次的违背朕的旨意,怎么,是觉得朕这大御无人了!」皇上啪的一下将奏折摔在地上,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我跪下.身子,「皇上息怒!父亲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父亲在外征战多年,还请皇上相信父亲的判断。」
「相信?上一次,朕相信他,换来的是什么?是数万将士的无辜牺牲!上一次,你们说是有人陷害,这一次呢?这一次怎么解释!」皇上怒气冲冲,低吼着说道。
我微微蹙眉,经过上次的事情,父亲行事定是更加稳重,绝不会让上次的事情再次上演。
「请皇上相信父亲。」我再次说道。
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能这么说,但我相信父亲,他若是这么做,定是有他的原因。
「依朕看,你也不适合再管理后宫了,先前让你暂代后位,执掌凤印,你这几日便将凤印送到钰嫔宫中吧。」皇上冷冷说道。
「臣妾领旨。」我朗声应下,缓步退出了和安殿。
其实皇上从来都没有相信过父亲,这一战,若是赢了,皇上自然是高高兴兴的为父亲庆功,可若是输了,皇上便只会怪责父亲,怪责于我。
我一刻也没有耽搁,让秋杉去将凤印送到了钰嫔宫中。
好在皇上生气归生气,没有把六宫诸事和凤印全权交由白苏苏,不然这后宫,怕是要热闹了。
「主子,连少使来了。」涟芝小声说道。
我刚刚回到荣恩殿不久,连少使便来了,看来她也是得了军中的消息,才特地赶来。
「妹妹!」连少使人还未进屋,隔着门我便听到了她唤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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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太后回来了
我起身去门口迎她,她满脸的担忧。
「皇上可斥责你了?」连少使关切的问道。
我点点头,「姐姐应当都知晓了,战事告急,皇上心里也着急,不过不打紧,就是将管理六宫的事情交给了钰嫔姐姐。」
斥责而已,我都习惯了。
这么些年,皇上不痛快了总喜欢找人发泄,也不是只斥责我一人,只是正好是父亲让皇上不高兴了,皇上才来斥责我几句。
「哎,这次的战败真怨不得风将军,是底下的人不听风将军的指挥。」连少使叹了口气,将一封信递到我手里头。
我拉着她走进屋子里,「外边天儿冷,姐姐先暖暖手。」
秋杉下去准备茶点,连少使在火炉子上烤手,我迫不及待的打开信。
这是连少使的哥哥写给连少使的家书,细细的叙述了战败的原因。
其实这一战本不会败,只是皇上下了旨意,建议父亲用稳妥些的打法,先后撤一些,调整一下状态再继续,但这是个难得机会,可以乘胜追击,父亲不想错过,便没有按着皇上的旨意。
可这底下的将士因先前一事,都对父亲多有不满,平日里就经常和父亲唱反调,这会更是不听父亲的指挥,有部分将士擅自后撤,才导致战败,若是肯听父亲的指挥,定是能打的对方直举白旗。
即便是没有后援,人数差距悬殊的情况下,父亲也坚持了三日,险些就能打胜,可偏偏有人在关键时刻后撤。
我将信原封不动的塞了回去,在治军管理这方面,父亲很有一套,平时和父亲言语上有所冲突父亲都忍了,这会他们变本加厉,父亲一定不会轻饶他们。
我也算放下了心,将信递回给连少使,「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我们不必太过担忧,打仗的事交给他们男人去做便好。」
「可你这协理六宫之权皇上都收回了。」连少使皱眉。
我笑了笑,「正好乐得清闲,也可和姐姐们多聚聚,这后宫的事情啊,当真是把我惹得有些头疼,休息休息也好。」
见我想的这般通透,连少使也放心了一些,我们闲话了几句家常,屋子里还算是其乐融融。
除了边关的战事磕磕绊绊,几日的时间都还算舒心,我卸下了六宫的诸事,偶尔去钰嫔和连少使的宫中坐坐,得空便去司教所和顾经纶学习丹青,这段时日下来,我的画技也精进了不少。
转眼到了元宵,宫里上下都喜气洋洋的,这似乎是我进宫以来,过的最高兴的日子,皇上不来找我,我也乐得清闲。
冉霜偶尔会做些汤羹点心去送给皇上,皇上若是心情好了,也会留下她一同用膳,只是没有再传冉霜侍寝,冉霜这段时间的心情有些低落。
我偶尔也会带着冉霜去御花园里走走,散散心,宽慰她几句,可她似乎也没有听进去。
这满宫的妃嫔,皇上能见她一面,已算是恩宠了,有多少不得宠的,即便是日日送汤羹,皇上也未必见上一面。
钰嫔已怀胎六月,要不了多久便要临盆了,很快宫中会接二连三的添皇嗣,后宫又要热闹了。
只是这几日,皇上甚是忧心,夏国有意要和大御和亲,皇上也有意和夏国交好,只是皇上膝下的公主最大的不过七岁,尚且年幼,皇上没有妹妹,只有几个姐姐都已嫁做人妇,这会还真没有适龄的公主可以前去和亲。
夏国指明了要嫡系血脉,即便是从皇室宗亲里挑一个也不可,皇上为这事愁了好些天。
「主子,太后娘娘要回来了。」秋杉匆匆来报,我猛地从榻上起身。
「你说什么?」我拧着眉,不可置信的问道。
「太后娘娘要回来了,这会已经出发了。」秋杉又说了一遍。
我跌坐在榻上,脸色有些不好。
太后娘娘在佛寺待的好好的,皇上怎的突然让太后娘娘回来了。
从小就想脱离太后娘娘的掌控,皇上好不容易可以自由些,怎么可能主动把太后接回来,又让自己过着以前的生活。
不可能是皇上让太后娘娘回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皇上也无法阻止太后娘娘回来。
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却也无可奈何。
能把手伸到前朝,只有太后做得到,我就算心有不甘也奈何不了,凭我现在的本事,根本无法和前朝有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