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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枕败了,东宫就不会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你必须跟我走。」
静王声音清冷幽沉,听得我一个寒颤。
「李枕不会败!」我甩掉静王的手,声音愤怒抖颤。
静王看着我,冷冷道:
「李枕与顾容决裂,无异于自折双翼。没有景安侯府的大军,他必败无疑。」
静王原本俊逸的五官在月色下略显诡异,一双透着凉意的眼睛此刻夹杂着某种意味不明的神色。有点像是…忧虑。
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你怎么知道…李枕与顾容的事。那不过…就是…最近的事而已。」
静王微微一顿,眼角片刻抽动,随后又恢复沉静。
「顾容呢?」我试探问道:「外面的传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静王道:「顾容已经回景安侯府了。这是我对他的允诺,只要此次景安侯府不出一兵一卒,我绝不为难。日后景安候府一如往昔,替我李家掌军权,而他顾容假死之后,也可以有一个新的身份重新开始。」
我蹙了蹙眉:「假死…?」
静王淡淡道:「明日便会传出音讯,太子妃不堪受辱,自尽而亡。提前告诉你,是怕你…冲动坏事。」
「使端王名不正言不顺…又民愤攻之…这是…你的计?我以为是…」
说到一半,我骤然噤声。
静王看着我,幽幽道:「你以为是李枕的计谋?很可惜,顾容假死诬陷端王是在帮我,而不是帮李枕。当然了,只要他做到承诺于我的,待一切风平浪静,他就会有一个新的身份。也许是同你远走高飞也说不定。」
我喉咙发紧,大脑飞速运转着。对于静王说的这些,我是决然不会相信的。可我又实在想不到,顾容究竟要做什么。可不管他在谋划什么,他的心里绝对没有全胜的把握,否则他不会瞒着我。当下,我最不确定的,是李枕究竟知不知道顾容的计划,以及他俩究竟在搞什么鬼。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静王低声催促,再次拉住我的手腕。
「不行!」我使劲儿挣脱,脸上拧巴着,嘴上试探道:「我不信誉王。之前因万安寺的事儿,他同我有了过节。况且我一直站在他的对立面,若落下他手里,还有我的活路?」
静王看了一眼外面,沉声道:「誉王不…」
说了三个字,忽然不说了。他看着我的眼神忽然变得复杂。
「不…不什么?」我眼露精光:「誉王没和你在一起对不对?」
静王停顿片刻,说道:「誉王没放在心上,关于你…一直站在他的对立面。还有之前万安寺的事,他也不知道是你和顾容设下的圈套。」
我轻轻笑了一下,随后紧紧盯着静王的眼睛,问道:「静王府恐怕已经被李枕封锁了,那你如今在何处落脚?」
静王没有说话,但我瞧见他的眼角动了一下。
趁热打铁,我又试探道:「是军营?」
这回静王的瞳孔微微扩张,快速眨了两下。
「那誉王呢?和你在一起么?」我又问。
静王蹙了蹙眉,有些不耐烦了。
停顿片刻,我又问:「端王借来的兵…有多少在你这儿?」
「这不是你应该问的。」静王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怒气。
这不是你应该问的…这不是你应该问的。可他没有否认端王借来的兵有一些在他麾下,而他不知在何处已经扎了营,并且没有同誉王在一处。此番攻城,顾容此前便有预测,以端王的冲动劲儿,一定是打头阵,以誉王的窝囊样儿,一定是领援军。可我们都以为静王会和誉王一同出发,却没想到,他紧随端王,留誉王一人盾后。我必须想办法把这个消息告诉李枕和顾容。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变化会有什么影响,可是顾容说过,静王的每一个决定,都不是无缘无故的。
可我信不着东宫里里外外的那些人。静王知道一切,便证明东宫有奸细,一个或是两个,亦或是很多个都说不定。飞鸽传信…太慢了。所以我必须想办法出去,找到他们两个…而眼前的静王,恐怕就是我唯一的希望。
彼时,我正魂不守舍,静王再次看了看四周,冷声儿道:
「既然不肯走,就躲得好好的,若落入端王手中,我也救不了你。」
他说着这些,神色依旧那么冷淡。那一刻,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关心我,还是嫌弃我。
说罢,他转身便要走。
「我还可以信任你么?」我忽然问道。
「什么?」静王回过头,一脸诧异。
我冷声道:「你利用我利用的还少么?我怎么知道你不会用我来要挟顾容和李枕?」
静王眼睛一瞥:「我若这样的想法,直接打昏了你带走不好么?还需跟你在这儿废话。」
「也许…你扛着我并不是那么好离开。」我笑了笑。
静王忍无可忍,七窍生烟,当下转身就要走。
「诶…」我一把拉住静王的衣角,说道:「带我去你帐中吧,想必那里最安全。」
对于我突如其来的转变,静王十分怀疑。
「不愿意…就算了。」
我缓缓松开了我的手,慢慢转过身去。
「好。」
静王只说了这一个字。
我被蒙上了眼睛带进了静王的营地。静王丢给我一身男人的衣服后,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帐子。
待我换好衣服,走了出去,便瞧见静王一人坐在篝火旁,橘色火焰照着的他的脸冰冷苍白。我时常怀疑,他的血本身就是冷的,不然为何在如此炙热的火焰旁,也是一点血色都没有呢?
我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缓缓伸出手,烤火取暖。
「陆笙他…为什么会选择你?」
静王似乎被我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吓了一跳。他眉毛微微蹙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叹了口气:「我只是单纯得想知道。事到如今,你还要跟我说,陆笙…跟你没有关系?这样做,恐怕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又是一阵沉默,寂静的夜色下只听得见火焰嘶拉跳动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静王忽然说道:
「我舅舅告诉我,在他很小的时候,听我外祖父讲起过老一辈的一些故事。虽说大多都是些无稽的传闻,可那无稽的传闻中总有那么一个两个是真的。你想听听看么?」
我缓缓点了点头。
于是静王继续讲道:
「传闻,陆笙并非独生子,他本来有一个双生妹妹,可怜十七岁就死了。因死得极不光彩,后来的几十年,陆家对此人缄口不提。可传闻还有另一种版本,说陆家之所以对她的死缄口不提,不是因为羞于提,而是不敢提。因为他那妹妹跟皇室有着扯不断的联系。传闻她妹妹本与六皇子两情相悦,却被北漠的王看中了。于是她被立为公主,前往北漠和亲。陆笙的妹妹痛苦绝望之下,在和亲的路上割腕而死。据闻,马车稳稳走了一夜,直到尸体发了臭,才被人发现。尸体抬回京都后,陆笙发了狂,决意要验尸。可验尸却验出了丑闻,他那妹妹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始终是个谜团。可陆家的人都知道,是那位六皇子。」
我愣住了,营地空旷,此刻我感觉后背发凉,想打喷嚏却打不出来。
「六皇子…六…六…」我支吾着,吓得瞳孔放大:「你是说…」
「没错,是我的祖父,庆德皇帝,未登基时的六皇子李肃朝。」
静王声音平淡。可越是平淡,就越透露出一种震撼人心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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